“你决定了吗?”她急问。
“决定了。”他那英俊如刀刻出来般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我拒绝那部戏。”
“什幺?!”苏哲几乎跳起来,“你拒绝?!为什幺?有什幺理由?你发疯了?”
“我绝对冷静。”他真的心平气和,“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太巧合?”
“不懂。”
“我原先要接另一家小鲍司的戏。”他分析着,“而好莱坞大公司从来没有消息要拍一部以东方人为主的戏,我觉得这其间——很怪。”
“你怀疑什幺?”她问
“很难讲,”他考虑了一下,“会不会庞逸在幕后运用了些力量?”
“庞逸与这件事又有什幺关系?”她叫。
“我不知道,我心中怀疑,所以宁可不接。”他说。
“如果不是呢?岂不错失机会?”
“机会不止一次。”他淡淡地说,“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们对你也有信心。”她笑了,“不过,当初你从运动员变成今日的银幕大侠,我很意外。”
“意外?”
“你不是坚拒庞逸吗?我以为你根本没兴趣当演员。”她望着他。
“是没有兴趣,现在也一样。”他说。
“那为的是什幺?思嘉?”她问。
只见他眼中光芒迅速一晃就消失了——他不再是提起思嘉就全身象燃烧般的男孩子,他真的成熟太多、太多了!电影界大概真是个令人迅速成长的地方。在他二十二岁的脸上,她甚至看到一丝似真似幻的风霜。
他不语。沉默一直是他最好的武器。
“至今对她仍不死心?”她试探着。
“我说一不二,不会改变,即使是错。”他说。
她心中暗暗摇头。不会改变,即使是错——谁不这样呢?即使是错!
“这些日子见过她吗?”
“没有,我没有时间。”他淡淡摇头,“我的时间要用在更有效的工作上。”
“你真想有一天和庞逸——”
他的脸一下子胀红了,他不愿听见庞逸的名字,这名字总强烈地刺激他。
“不是想,是在实行,”他深深吸一口气,“她讲的每一句话我都当真。”
苏哲不忍心说他傻,但是这幺疯的人还真没见过。尤其是他,本身条件那幺好,是偶像级的超级巨星。
“那可能是很长、很长的日子。”她提醒。
“我已决定穷一生之力来做这件事,”他肯定得令人感动,“我已封死其它所有的路。”
“你知道一定会成功?”她替他耽心。
“我不知道,但——一定得这幺做。”他再一次深深吸气,“这是我唯一目标。”
“是不是越难到手,越得不到的东西,你就越想得到?”她皱着眉头。
“我没有向往、追求过任何东西,除了她。”他绝对认真,“她已开出条件,现在我在努力。”
“你以为她在开出条件?她只不过在叫你知难而退。”她叹息,“你不可能有一天象庞逸那样富有,那样有地位。”
“我知道我不能、但非做不可。”他脸上有一抹痛苦,“如果我自己不努力,我还有什幺希望呢?”
“这与努力与否没有关系。”她想说服他。
“我都明白。我甚至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他颓然,“而我不做,不努力又怎样?等着死?”
“你封死了自己。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话早已过时了。”她说。
“感情的事永不会过时!”他说。
“你真那样爱她?”她凝望他。
他又沉默。这又是不需要再说的事了。
“你不觉得她伤害了你吗?”她再问。
“她不重视我,何必伤我?”他说。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讲法。”她叹口气,“以你现在的名气,地位,比她更好十倍的女孩子都我得到。”
“比她好一千倍也没有用,她们不是她。”他说。
她想一想,摇摇头。
“好,我们不再说这件事,再说我会生气,会气得爆炸,这件事上你不可理喻。”停一停,再说,“你接了那部戏吧!会对你大有帮助。”
他摇摇头,肯定地再摇一次。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庞逸搞的鬼,”他说,“他始终想让我替他拍戏。”
“那有什幺不好呢?不是可以同思嘉合作?”
“永不!”他眼中射出异采,“我永远不会和思嘉在戏里面一起出现,永不!”
“真不明白你,矛盾得一塌胡涂。”她说。
“你要明白一件事,演戏是假的,喜、怒、哀、乐,我不要这些,我和她之间一切是真实的。”他有点激动,“面对着她,我的泪,我的笑都是真的,我不再能是戏中人,你明白吗?”
“你并不是好演员。”她笑,“好演员要投入,要忘我,你做不到。”
“面对任何人我可以做到,面对她——不行,”他痛苦地说,“她永远是思嘉,我永远是潘烈。”
“其实你们俩根本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个体。”
“不要太残忍,相信我,总有一天有!”他咬牙切齿。
“你忘了一件事,她说自己是戏子,流的是别人的眼泪,她没有心,甚至没有白己。”
“我不相信。她有血有肉有感情,她只是把自己封死了。”他说,“我了解她,真的了解。”
“她为什幺要把自己封死?”她问。
“因为她嫁了庞逸,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不能共鸣,她只有封死自己。”他说得好肯定。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其实未必如此。”她说。
他眼中突然射出一抹异彩,直直地盯着苏哲,一剎那间,苏哲有透不过气之感。
“相信我,实情一定如此,我能感觉到。”他说得极为诚恳,脸上神色也极为动人,“真的,我感觉到。”
一时之间,她真还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才喘口气,点点头。
“希望—如此。”她说。
心中想着未必如此,却为他神色所慑。如果现在再说反话,她觉得是自己的罪过。
他也透一口气,有人相信他,他觉得高兴,心中的压力也轻了一些。
“潘烈,你一年来失去了笑容,”她说。“无论大报纸,杂志上你的照片,甚至电影里都是一副冷然面孔,以前你脸上的阳光呢?”
“这副冷脸,你不以为是电影公司为我塑造的形象吗?”他反问。
“太严肃一点了。”她笑,“好几部剧里女主角对你痴情一片,你最后都是绝然而去,太欠缺柔情了。”
“那是剧情。”他说。
“剧情是一回事,你脸上的肌肉可否柔和一点?”她还是笑,“那部戏里你明明心中极爱女主角,为什幺还是离开她?没有人情味,不,应该是没有人味。”
“我在戏里是个浪迹江湖的人,成了家怎幺行呢?破坏自己形象啊!”
“难道还预备拍续集?”
“是。因为卖钱。”他摇头,“离开了运动场,才知道这世界上一切都要钱,没有钱就一事不成,很可怕。”
“以前你的环境太单纯,当然不必关心钱的问题。但社会现实……”她笑,“你就这幺离开了运动场,而又正在巅峰上,他们肯放你吗?”
“我早已表明态度,不再参加世运,只帮他们训练新人。”他说,“我目前还是教练。”
“真的去训练?或是挂名?
“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他反问。
“两样都是辛苦的工作,你挨得住吗?”她极关心。
“我意志力强,不是最后一口气,我绝对不会倒下来。”他坚定地说,“而且——我有目标。”
目标——苏哲也沉默了。“哦,有件事,”她突然想起来,“思嘉看了你所有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