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见他?”璞玉问。
“她的太太就是那个女人。”司烈说。
“董恺令亡夫迷恋的女人?”
“是,是。我们有办法接近他吗?”他兴奋。
“这事真复杂。”她苦笑。“司烈,这件事令你这么不顾一切?”
“我好奇。真的,好奇。”
“不论你是为什么,我帮你试。谁叫我是你的兄弟。”她叹息。
“哈利路亚。”他在电话那端叫。“记得在午餐后到,我等你。”
璞玉到董家时他们刚吃完饭,司烈一见她就开心的迎出来,却又看见她背后的阿尊,立刻孩子气的脸色一沉。
“你的事阿尊替你办好了。”璞玉立刻说。
“啊——”他不能置信。
阿尊含蓄的笑,并没有说什么。当然,恺令在一边也不能说什么。
“今夜去他家。”她眨眨眼。“你要不要回家焚香沐浴?”
“什么事?我这儿有佛堂也可以焚香,沐浴也行。”恺令笑。
“我还是回家。”司烈兴奋得异常。“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坐在璞玉的九一一上,司烈迫不及待。
原来阿尊认得冷若水教授,当然啦,他是天文物理专家,大家在学术界都有成就。阿尊一约就妥。
“晚上阿尊陪你去。”她说。
“你呢?不陪?”
“有这必要吗?”她摇头。“劳师动众。”
“昨夜我很多梦,梦到原来面目模糊的阿爱突然变成佳儿,吓得我……”
“佳儿。怎么你生命中所有女人——除我之外都与你的梦有关?”她很怀疑。
“前世姻缘?因果循环?”他耸耸肩。“我也正在找寻答案。”
“会有答案?这种事?”她眉心微蹙。
“要有信心。所有的事我相信必有答案,只看我们找不找得到。”司烈说。
“很哲学的话。”璞玉说。
“我觉得见冷教授对我很重要。”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看他一眼。
一晚上,坐在冷家的大厅里,司烈、璞玉和阿尊都十分严肃认具。
“你们想知道什么?”冷苦水教授问。
“很抱歉的事。”司烈显得拘谨。“我们想知道三十年前尊夫人去世的事。”
冷教授眉峰渐渐聚拢。
“为什么?”他的声音像他的姓一样冷。
“对不起,我知道太冒昧,我是有私人理由,我——”司烈胀红了脸。
“什么私人理由?你是谁?为什么要知道阿爱的事?”冷教授一直保持风度。
丙然叫阿爱。
“这件事说来非常复杂,知道事实对司烈很有帮助,请相信我们。或者以后有机会再来跟你说明。”
“阿尊,”冷教授望着自己出色的朋友。“我能相信他们吗?”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司烈更是世界十大名摄影家之一。”阿尊硬着头皮。
冷教授眼光闪一闪,再望司烈一眼。他没有想到这英伟的胡须男人是世界知名的庄司烈。他沉思犹豫了好久,他们都以为他永不肯再开口时,他开始说话。
“其实,该是什八年前的事。”他脸色渐渐改变,黯然又无奈。“我们碰到一件荒谬的事,城中最出名的公子居然宣传单恋阿爱,弄得满城风雨,我们躲起来不想见人。”
谁也没答腔,只想他快些说下去。
“阿爱被弄得心情极坏,烦不胜烦。那公子天天新招,有次居然在我们屋外站了三天三夜。我们没法可施,只好避开。那年我到美国教书,总算清静一年。满以为事过境迁,一切正常,谁知那男人不知怎的居然病得只剩半条命,还扬言一切为阿爱。天下怎有这种事、这种男人呢?我们真不幸。”
冷教授为自己添一杯茶,慢慢再说:
“到他临终前,他差人来说想见阿爱最后一面,这真荒唐、荒谬,阿爱当然不肯。差来的人回去复命时,公子就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们始终没见过那公子?”司烈问。
“只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但其真实的面目却看不清楚,只知道他有个画家太太。”
“董恺令。”璞玉说。
“是,好像是叫这名字。”冷教授说:“那人死后阿爱精神大受打击,总觉得自己害死人,整日神思恍惚。有一天夜里开车回来,就出了意外。”
“怎样撞的车?”司烈问得奇怪。
“很残忍,很没人性。”冷教授在叹息。“撞得阿爱重伤却不顾而去,阿爱是流血过多而死。她本来可以救活的。”
“啊!”司烈和璞玉一起惊叫。
“一直没找到肇事者?”阿尊问。他也被这传奇的故事吸引了。
“若有心逃避,一辈子都找不到。”冷教授恨恨的。“我也想找出此人绳之以法。”
“后来呢?”司烈再问。
“还有什么后来?人都死了。”
“是真意外吗?”璞玉突然问。
“什么——意思?”冷教授吓一跳。
“不不,我只是突然想到,会不会有人故意撞车的?”璞玉很不好意思。
“我们没有仇人,也不曾跟人结怨。”
“不要胡思乱想,这是不可能的。”阿尊拍拍璞玉。
司烈望着璞玉一阵,却没有说话。
离开了冷家,和阿尊分道扬锨,九一—车厢里又只剩下司烈和璞玉。
“我说觉得有点怪,事情很怪,很可疑。”璞玉说。
“对不起,我想不应该再去追查。”司烈忽然说:“我看到‘保时捷’新出了一款车九六八,很像九一一,但性能好很多,又帅,而且卖价便宜,美国的订价才四万六千美元。”
璞玉皱眉,怎么讲起风马牛完全不相干的事呢?司烈在想什么?
“我无意换车。”她说。
“我可以回美国买一部,学你,开得潇潇洒洒。香港的价钱可能贵一两倍。”他笑。
“司烈,你心里到底想讲什么话?”璞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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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司烈忽然失踪三天。恺令找不到他,璞玉找不到他。白天晚上他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他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一样。他并没有离开香港,璞玉到他家看过,护照行李他的宝贝摄影器材全在,就是人间蒸发掉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恺令问璞玉。
“不知道。”璞玉无可奈何。“我已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
“我找他有急事。”恺令说。
“我能代你办吗?”
“还是——等他出现。”她考虑着。“他从来没这么神秘失踪过。”
“三天不出现,要不要——报警。”璞玉说完就笑起来。“这很荒谬。他可到任何去处,他是成年人,我们在疑神疑鬼。”
“三天前——他可有甚么特异处?”恺令似乎和璞玉想法不同。
“没有。”璞玉虽是这么答,却立刻想到他们去见冷教授的事。“你为甚么这样想。”
“这两天我无法安宁静修,坐在佛堂总心绪不宁,总是想到他,”恺令说得十分犹豫。“我怕他有甚么意外。”
“意外,不会吧?不可能的。”璞玉一连串叫。“有什么意外呢?他已跑遍全世界,什么场面都见过,香港是小地方,别担心他。”
“不,我的感应十分奇怪。”
“奇怪?那是什么?”
“说不出来。”恺令在电话中的声音与平日很不同。“或者——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话令璞玉也不安了。司烈的寻寻访访,会不会有事会发生?
“怎么不说话?”
“啊——我想不会有什么事,司烈很快会有消息。”这话分明不由衷。
“找到他请立刻通知我。”她很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