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姮柔追问。
她知道自已有点过分,但——她急于知道,她始终觉得白翎和亦天有关。
“为—个男人。”白翎简单的答。
一个男人!丙然是一个男人!
“你才十三岁,怎幺可能——”
“我十三岁时可能比你现在还成熟,”白翎冷笑。“今年我三十岁,我觉得已到人生尽头。”
姮柔吸一口气,白翎今年果然三十岁,外表实在半点也看不出。
亦天没说假话,她三十岁。
“那男人——怎样?”她忍不住问。
白翎展开笑容,又古怪又邪气,还有半丝不屑。
“那男人——正眼也不看我,”她笑起来。“我没有见过这幺冷酷的男人。”
“他伤了你?”姮柔小心的。
“是吧!我不知道,”白钥耸耸肩。“只是当时我很恨,恨天下男人,从此心死,拋弃一切。”
“他只是不看你,你的反应——是否太强烈了些?”姮柔也奇怪自己这幺说。
“强烈?”白翎笑。“我是这样的人,天生的。”
“那幺——”姮柔犹豫一下。“那男人知道你因此而改变吗?或是——”
“他知不知道都与我再无关系。”白翎打断她。“我说过,我杀死了自己的心。”
“可以杀死自己的心吗?”姮柔怀疑。
“如果是我,可以,”白翎望着她。“换成你——不知道,也许不行。”
“为什幺?我脾气也刚烈。”姮柔说。
“但你柔情似水。”白翎大笑。
“我——”姮柔脸又红了。“你开我玩笑,我只不过名字叫姮柔。”
“为什幺不照照镜子?”白翎打趣。“尤其面对斯亦天的时候。”
“我面对——”姮柔指着自己。“你胡扯。”
“我算胡扯,”白翎也不介意。“大家都在说,铁汉也为你心动了!”
“哪里有大家?”
“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白翎很狡猾似的。“还有小美他们,相信比我们更清楚。”
“我想知道——你十三岁那个男人是谁?”姮柔是突如其来的问。
白翎呆怔了,确确实实的呆怔了一下。
“你——以为会是谁?”她不安的反问。
“斯亦天?”姮柔说。
白翎仰天大笑,笑得——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斯亦天!你说斯亦天?”她指着姮柔。
“难道不是?”姮柔益发怀疑了。
白翎笑声突止,脸上一片沉寂,她刚才在笑,怎幺——一点笑意也没有?她——
“不是。”她说得斩钉截铁。
她的声音里全是冰霜,有刺骨的寒冷。
“不是?”姮柔还是不信。
“不是。”白翎再一次重复,声音里的坚决更是明显。“怎幺可能是他!”
姮柔吸一口气,她自己也犹豫了,信白翎?或是不信?然而这件事——她摇摇头,算了,大概世界上现在再也没有肯定的是与非了吧?
她不喜欢这答案,也不喜欢这世界。
“或者——我猜错了,”她只好这幺说:“但是你们俩——在某些方面,我觉得相像。”
“那也不能代表什幺,”白翎说:“十三岁以后,我眼中再无任何男人,斯亦天出现在十三岁之后。”
“能不能告诉我,怎样的男人令你如此伤心,从此眼中无男人?”姮柔问。
白翎呆怔一下,想不到她如此问。
“很难解释,”她说:“我认为这是真正男人,给我顶天立地的感觉。”
顶天立地?还说不是斯亦天?但——不必再追问了,就算真的知道了又如何?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很羡慕你当年能遇到这幺一个男人,”姮柔由衷的。“世界上越来越少这样的男人了!”
“是,我也觉得自己当年幸运,”白翎微笑。“这样的男人不正眼看我倒也值得。”
“你不恨他?”
“我恨他做什幺?白翎还不至于这幺不分青红皂白,这幺小家子气。”白翎说。
“如今他在哪儿?”姮柔还是忍不住。
“谁知道?”白翎答得爽快。“天涯海角,或许他已儿女成群,或者他是天涯浪子,又或者——”
姮柔应该相信,那个男人不是斯亦天了吧?
“你说如果你们再见面会如何?”姮柔说。
“不如何,”白翎洒月兑的耸耸肩。“或打招呼,或不打招呼,面对面走过去,只是这样。”
“我相信当然你一定很——刻骨铭心,怎可能面对面擦身而过?”
“没有文艺大悲剧,大喜剧之类的镜头,”白翎笑。
“你太天真了,而且我心己死。”
“你始终是不肯说出来。”姮柔叹一口气。
“说什幺呢?又不是写小说,人家当年连正眼都没看过我呢!”白翎拍拍她。
“会不会他一直在后悔?”姮柔异想天开。
“后悔什幺?”白翎大笑。“你非要我把当年的事放进你做好的模子里才满意吗?”
“不是,我只觉得遗憾。”
“天下遗憾的事太多了,我从不为这两个字心动。”白翎又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我看电影,看小说也会流泪。”姮柔笑。“大概我太差劲了。”
“不是差劲,你——心中有爱有情,”白翎很真心的。“所以你能柔情似水。”
“你又说这四个字,我哪里有呢?”姮柔不依。
“不信也没法子,或者你回去问小美。”白翎说:“我很欣赏小美。”
“她很好。就是有个曾雄拖着麻烦。”姮柔说:“否则一定好多男孩子喜欢她。”
“恐怕——她不会喜欢任何人!”
“什幺意思?”姮柔不懂。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白翎说:“我们出来大半个下午了,不如回家吧!”
“你有事?”姮柔依依不舍。
“我有什幺事呢?总是一个人。”白翎说得有丝凄凉。
“我没事,星期天总是留在家里,很闷。”姮柔摇头。“只能陪妈妈。”
“会吗?”白翎径自站起来。“走吧!”
姮柔付了钱,两个人并肩走出咖啡店,站在太阳光底下。
“我很少白天活动,很不惯,我是夜猫子。”白翎说。
“下次约你晚上看电影。”姮柔说。
“看。你就是站在阳光下的人,”白钥望着她。“神情、外貌,心境都配合。”
“谁说你不是呢?”
“自己的感觉。”白翎摇摇头。“阳光令我自卑。”
她又说感觉,她是有感觉的,是不是?正想反驳她,她的神色突然变了,仿佛——遇到了敌人。
“我回去了,”她压低了声音,很紧张,很特别。“我们再通电话。”
说完,也不理姮柔的反应,大步走开,一下子就消失在街角。
姮柔不明白她为何变脸,突然离开,她想——做他们那行的人或者都是这样吧?
正待叫车离开,背后有人轻拍她肩。
转身,看见了亦天。
亦天来了——和白翎的走有关系吧?她记得他们对四周人的警觉特别灵敏的事。
白翎是否先发现了亦天?
“你!怎幺会在这儿?”她惊喜的。
自然,他不能说偶然经过,对不对?天下不可能有这幺巧合的事。
“我去看你——伯母告诉我这儿。”亦天坦白的。
他去看她——第三次探病了,白翎说的是否真心?他对她——不同于其它人?
“是,我约了白翎聊天。”她愉快的。
“聊天?”他意外。“不是公事?”
“不是。我和她是朋友,”她说:“我们聊得很开心。”
他不语,伴着她慢慢往前走。
“开心?白翎会吗?”他问。
“人都会开心,为什幺她不会?”她反问。
“我以为她是个只有工作,没有喜怒哀乐的人。”他淡淡的摇头。
“怎幺会呢?又不是机器。”她说。心中—动,以前她也曾觉得白翎像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