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一言,看来——错怪了他。
他也不说话,领先往外走。
她就默默的跟在他身边。
走了一小段路,他们都沉默着。
丙然,有些形影闪缩的人在—边虎视眈眈,却没有人敢走过来。
是因为亦天,她知道。
走在他身边有十分安全的感觉,仿佛天下人都伤不到她。他身上有一股霸气——或者说杀气,令所有不怀好意的人都退避。
走到门口,她不,仿佛他们俩都松一口气,他也——紧张?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她上车,然后也坐上来。
“说地址。”他冷冷的。
她只好说了。就任车飞驰。
车厢里是沉默的,他们都一言不发,空气很僵。
这气氛一直维持到她家门外。
“谢谢。”她垂下头不敢看。
他只看她一眼,挥挥手叫司机再开车。
在门口呆怔半晌,她才回到房子里。
今夜的事真像做梦,到底谁在跟踪谁呢?而亦天——亦天—一她心中泛出了种奇异的感觉。
她说不出那感觉是什幺,总之——不是敌意。
“姮柔,又这幺晚回来。”母亲出来埋怨着。
“有事做嘛!”她不愿谈。
“我看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母亲肯定的。“还是回以前的公司吧!他们还请你的,是不是?”
以前的公司?姮柔苦笑。她怕一辈子也月兑离不了。
“可是我向新公司借了钱。”
“最多——我们不用,还给他们。”母亲说。
“小弟不出国吗?”姮柔说。
母亲沉默了。理想和现实的确有距离。
“你到哪里去了?”母亲叹一口气。
“又逛街。”她顺口说。
“但是——我看到有人送你回来。”母亲望着她。
“那是——在街上碰到旧同学,太晚了,他怕不安全,送我是为礼貌。”
“旧同学?结婚了吗?”
“儿子都有两个。”她忍不住说。
“你这孩子,我是关心你,又不是害你。”
“我知道。但我说的是事实。”她笑。
“去冲凉吧!”母亲也不想多跟她噜苏,因为明知没有用。“明天一早要上班。”
她立刻去浴室,二十分钟后出来,看见客厅灯已熄,连忙回到自己卧室。
真是奇怪,快十二点,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她依然看不懂亦天眼中的光芒,却也忘了他刚才的轻佻,他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陪她走那段路,他送她回家,他是很有诚意的。
不,不能说诚意,他是——关心吧?
必心一个属下的职员。
但是,他又是怎样发现了她呢?既已发现,以后——恐怕陈先生不要地跟踪了吧?
苞踪是难的,尴尬的。她不能真像陈先生所说,给亦天一个喜欢他的印象。
她喜欢他?天晓得是怎幺回事。
明天上班——会不会窘迫?他会不会把今夜的事公开讲出来?
啊——那暗中跟踪她的人呢?是不是看见一切?
她的脸莫名其妙就红了,以后——怎幺见人?
有点担心,又有点兴奋,她就在这种心情之下模糊的睡着了,直到母亲叫醒她。
“知道你起不了床。”母亲埋怨。
“但有你啊!你比闹钟更准时。”她笑。
母亲摇摇头,出去。
她迅速梳洗,快快吃早餐出门。
在这尴尬时期,她不想自己迟到,这会窘上加窘。
回到公司,同事们都到齐了,连亦天也坐在那儿。
她垂头默默回到座位,她不敢看亦天。
今天大家都比较沉默,于是姮柔开始工作,而且一直避开不看亦天那儿。
好几次,她下意识的偷望过去,他也没看她,他可是也故意避开吗?
他有理由这幺做吗?
中午吃饭,亦天也没留在公司,午餐后才回来。姮柔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安了。
亦天是在避开她。
亦天误会了她?以为她——她——她真的脸红了,这情形她怎幺再留在这公司。
她想到辞职。
白翎的电话却及时来了。
“昨夜你做得很好。”她说:“继续努力。”
“但是我——”
“你离成功已近了一步。”白翎收线。
离成功近了一步?什幺成功?
快下班的时候,亦天走出他的办公室。
“我有事出去,告诉阿婶别预备晚餐。”他似乎故意的在对陆健讲。
姮柔窘迫得连头也不敢抬,她知道他有意让她听到,但—一这种情形她能做什幺?
想跟出去也不可能啊!
她感觉到亦天的眼光掠过她,然后他昂然而去。
她的心“怦怦”跳,她知道应该跟着出去,白翎还赞她昨夜做得好,可是——可是——
“姮柔,要不要看场五点半?”陆健悄声问。
“电影——,啊!不,不,”她吃惊的。“我有事。”
“那就算了,下次吧!”陆健不介意的笑。
“老板去哪里,你知道吗?”她压低声音。
“亦天!”陆健很意外。“他只说出去,没说去那里,你也听到的。”
“是”。她连忙低下头。
“你对亦天的事有兴趣?”他问。
“不,不,他是个奇怪的人。”她脸红了。“我从来没看过有人像他。”
“怎幺可能有人像他?”他用十分尊敬的口气说:“他是不凡的,天下只有一个斯亦天。”
“所以他叫亦天,意思是姓斯的就是天?”她反问。
“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吧!”陆健呆愕一下。“名字是父亲取的,可能是说姓斯的人有天般开阔的心胸,或者天般大的志向,或者——”
“这个‘或者’可以永无止境的说下去,”她被逗笑了。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
“我只想解释——”
“公司里的人都很维护他,很帮他!”她说。
“他是真正的好嘛!没有人像他!”他重复一次。
“好,在哪方面?”她问。
“人格高贵,”陆健正色说:“心地又善良,又有头脑,又料事如神——”
“讲得好象是个超人,但他连帐都不会算。”她笑。
“钱该是女人管的。”他说。
无意中就露出了大男人主义。
“斯亦天这幺说的?”
“我这幺说,”他笑。“亦天口中从不提起女人,他会尊重女人,但从不正眼看,也不接近她们。”
“他有毛病?”她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他考虑一下。“他说女人常坏事。”
“太偏见了!”她不以为然。
“也许是,我就不这幺想,”陆健笑一笑。“但是我相信他这幺讲—定有他的理由。”
“我发觉你们有点盲目崇拜他。”
“盲目祟拜?怎幺可能?我们从事实中看到——”他自动打住,他说错了话。
“事实!是什幺?”她问。
“也没什幺,很琐碎的事,叫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他模模头。“喂!下班了!”
“我得走了!”她拿起皮包站起来。“下次我补请你看电影,再见!”
她匆匆忙忙的冲出去,她没有注意,背后每一道视线全投在她身上。
站在街上,她只考虑了一秒钟,立刻跳上出租车。她有灵感,他会在儿童乐园。
这个时候去儿童乐园她不害怕,光天化日下,也不会有公然作奸犯科的人。
如果亦天不在那儿,她立刻离开也不迟。
白翎的夸赞,令她鼓起勇气做这件事。
这次她会小心,一定不再让他发现了。
她开始觉得,这是不是和亦天在斗智?如果是的话——她的兴趣突然大起来。
天未黑,几童乐园人不多,四周的小孩还没吃完晚餐,八点之后人才渐浙热闹。
姮柔很小心的慢慢走,—边很细心的观察。
一直到斜坡下,仍看不见亦天的影子,莫非他没有来?莫非他另有去处?
她是有耐心的,这是当会计训练出来的吧?她慢慢的走遍了整个儿童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