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曼呆怔一下,并没有跟何啸天打招呼。这是任何人初见他的反应,太出色的男人。
“雪——曼?”何啸天怔怔地望着雪曼。“我们以前见过面?”
“不。”雪曼摇摇头,轻声说。
她对陌生人从来都冷淡。
何啸天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注视,即使雪曼转向跟陈汉说话,他仍定定地望着雪曼,仿佛在研究什么。
五个人围着圆餐台,气氛并不热烈,也许是有人陌生人何啸天,所以雪曼比较沉默。
宁儿甚后悔,她不该把何啸天请来。她担心雪曼不高兴。
奇怪的是何啸天也很少说话,和他一贯的形象不合。
宁儿只能努力制造气氛,她把雪曼被卡地亚接受了她的设计一事宣布,大家一阵恭喜开心。何啸天突然问:
“你学珠宝设计的?”他望着雪曼。
“不。”雪曼依然冷淡。
“那么为什么投稿卡地亚?”
“兴趣,”宁儿抢着答,“阿姨这方面很有天才,我鼓励她。”
“从小的兴趣?”何啸天紧追着这个并不有趣的题目不放。这不是平日的他。
“不是。”雪曼皱眉。她答得很倔。
宁儿心头叹息。她错了,完全错了,这何啸天完全破坏了今夜的气氛,看来雪曼对他很不以为意。宁儿非常后悔。
陈汉倒很想跟何啸天结交,但是何啸天看来有点心神不属,注意力完全在雪曼身上,好几次陈汉问话他都听不到,这倒真引起了些尴尬。何哲把一切看在眼里,他是个很得体的年轻人。晚饭结束立刻拖着父亲回家。
“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何啸天握住雪曼的手。“我们以前没见过?”
雪曼脸色一沉,他只好放手告辞。
“何啸天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宁儿不安地轻声问陈汉,并偷看一边的雪曼。
“一个成功的实业家。”陈汉说:“在商界颇有影响力,他最大的名气在外是风流。”
“何哲也这么说他父亲。”宁儿说。
雪曼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但她在听。
“但他不是坏人,”陈汉微笑,“他不是玩女人,而是真心跟她们谈恋爱,对她们极好,所以名声不坏。”
“可以这样吗?那众多女人不妒忌吃醋?”
“他极有办法,”陈汉看雪曼一眼,“他的女朋友遍布全世界,都是高贵又漂亮的女人,他极挑剔。”
“怎可能有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我不是他。”陈汉笑。“大家还说,他是义气好女。”
“为什么尽要谈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雪曼说。她并未指责宁儿冒失把他请来,却道出自己不满。“这人狂妄放肆。”
“对不起,阿姨。”
“不怪你,”雪曼笑起来,“谁知道何哲的父亲是那么一个人。”
又谈了一阵,陈汉也告辞离去。雪曼和宁儿回到楼上。
“对不起,我破坏了你庆祝会的气氛。”宁儿由衷地再说一次。
“让我们有机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人。”雪曼说。
宁儿开车上学,远远看见何啸天站在草莓坡的出口等着。他等她。
“嗨。”见她停车,他立刻坐上来。“还以为你已离开。我等了半小时。”
“不是今天飞纽约?”
“取消了。”他开门见山地。“我想再见你的雪曼阿姨。”
“老人家也见?”她取笑。心中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我觉得以前一定见过她,不过不刻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有点苦恼。“她是个极有魅力,极吸引人的美女。”
“我应该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听我倾诉。”他半开玩笑,“怎么不早说她如此年轻?“
“她并不等着我推销。”
“我担心自己对她神魂颠倒。”
“阿姨是严肃的人,不能接受你这种花花的不正经。”
“我再正经了没有,昨夜想了一夜。”
“想她?”她吓了一跳。
“不不,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有她给我的那种感觉,我兴奋得失眠。”
“抱歉。相信阿姨对你印象并不好。”
“看得出,昨夜她根本不理我,跟那陈汉却谈得很好。”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消息?”
“追女人我永远是独行侠,勇往直前。不会求助于你。”
“又等我?”
“我说不出。”他的神情像何杰那么稚气,“宁儿我突然又有恋爱的感觉。”
“单恋。”
“我们赌。世上没有追不到的女人。”
“太自信往往会是失败的主因。”
“看我的。从今天起,我长驻香港。”他豪气万千,“为她。”
“姨丈才死半年。”
“那又怎样?他若在世我也一样追。”
“你不觉得荒谬?”
“最荒谬的是我遇见了这种超水准的美女而不去追。”何啸天说。
“请三思。我不想惹麻烦。”宁儿有点烦恼。“昨夜不该请你。”
“这是缘,明白吗?”
“何先生,阿姨会怪我。”
“我的事自己担当,不会难为你小女孩。”
宁儿已尽力,只能闭口。
这几天上学放学她都不安,怕遇到那莫名其妙的何啸天。放学时,经过走廊,何哲也刚从课室里走出来。
“学校不大,却很难碰到你。”他说。
“我有车,你呢?”
“搭你便车。”他仿佛很开心。“爸爸去了南非,我又单独看家。”
“不是说长驻香港吗?”她冲口而出。
“他说的吗?”何哲意外。“南百是临时决定去,那儿有粒大钻石拍卖,他极喜欢。”
“他也做钻石生意?”
“不。大概是送给女朋友。”他笑。“那粒五十几卡的钻石叫‘爱之光’,粉红色的。”
“有他那样的条件才能真浪漫。”
何哲笑一笑,不置可否。
“那夜爸爸令我尴尬,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那夜失态。”他提起。
“他是真性情,没人怪他。”
“我曾经想过,世上会不会有一个女人,能把爸爸制服,让他安定下来。”他说。
“江山易改。没有女人肯担当此大任。”
“爱情呢?”
“现代没有这么笨这么傻的爱情。”
“你对爱情的看法如何?”他问得颇老土。
“没有想过,不大相信。”
“但是以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动人那么美那么刻骨铭心的?”
“看了太多书和电影?”
“不。从小我相信爱情。”他居然这么说,“这是不是现代人情操修养太差?”
“我不懂这问题,但爱情是件费时失事的事,不能否认。”
“我对自己的信念很固执,很坚持。”
“你看来是。”宁儿笑了。“祝你找到一个懂爱情的女孩。”
“一定有的。一定。”何哲说。
车厢里很温馨恬适,两个年轻人的观点却不一致,看来并不影响友谊。
“雪曼——阿姨的陆先生是否有段动人的恋爱故事?他们是那个时代的人。”他突然问。
“一无所知。”她耸耸肩。
“你不好奇?”
“我很实在。我怕虚无缥缈的事,这往往带来痛苦。而我,只要平静的人生。”
“这不像你这年纪讲的话。”
“虽然我比你小五岁,可能我想得比你多。”她看他一眼。“你外表深沉难懂,你的眼睛很深奥,但你看来并不是这样的人。”
“不能因一个爱情观就定了我的型。”他摇头,“我的痛苦往往是想得太多。”
“你有痛苦?”她很诧异。
“谁没有?甚至有些与生俱来。”
她想了一阵,又笑起来。
“你的确很难懂,至少我不懂。”她说:“你看来有些矛盾。”
“也许。不过,我会慢慢解决自己的问题。”
“很奇怪,你们父子三人全然不同,可能有一个像母亲。”
“如果有一个,我相信是我。”他很有把握。“阿杰至少像爸爸,热情活泼。而我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形,相信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