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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的眼泪在飞 第35页

作者:严沁

冬姨把脸转向传宗又转向曼宁,曼宁突然感到一阵心气浮躁,很不安宁。

冬姨做了几个手势。

“她说——姐姐死得可怜。”传宗转达。

“甚么意思?谁害她?”江心月尖叫。

冬姨指指“心”又做了个手势,可惜传宗看不明。她重复两次,他仍不懂。

“心中怎样?不舒服?痛?伤心?”家仪一直在猜,“内疚?”

冬姨眼睛发亮,用力点头。

“你姐姐内疚而死?”家仪叫。

冬姨连连点头,眼泪大串落下来。

“胡说八道,与我们有甚么关系呢?”江心月猛烈地跳起来,“卢太,你说,这冬姨来顾家是否有企图?”

卢太退后一步,轻声说:

“我不能乱说话,我只是管家。”

“你说,说得有道理我不怪你。”曼宁说。

“那——是。妤几次我半夜上洗手间,看见她——”她指指冬姨,“她神神秘秘的在周围看,好像想找甚么似的。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冬姨的睑上。

她益发显得苍白,身子也微微发颤。

“也许我不该说,”卢太小心翼翼的,“我曾怀疑,她昏迷,她跌下楼受伤,

是否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传宗霍然站直了身子,严肃的厉声质问:

“请你解释,这是甚么意思?”

“我就是不明白是甚么意思,”卢太依然极有教养的轻语细言,“试问顾家大宅里有哪个人跟她有仇?要害她?”

也许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希仁和曼宁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处理。

“所以,最好请冬姨解释一下。”卢太又说。

“你分明欺负她不能说话,难以申辩,现在你说甚么都可以啦!”传宗气极了,“若冬姨在顾家有甚么企图,愿天诛地灭。”

“殷少爷,不用这么严重,”卢太斯文的,“大家都面对面了,总希望把事情弄清楚,我只是对事不对人。”

她眼光闪了闪,极快。传宗心灵巨震,这眼光熟悉极了,分明在那儿见过,是谁?谁?传宗的疑惑化成言语,冲口而出:“你——是谁?”他指着卢太,“你那种眼神,我见过你。”

卢太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我是卢太,此大宅二十六年的管家,谁都可以证明我的身分。”她挺起胸膛。

“不,我见过你,在另外的环境、另外的时间,你是另一个人——”传宗十分混乱,这是他最真实、深刻的感觉。

“胡言乱语,你别想把话题扯开,我们说的是冬姨,是你,不是卢太。”江心月叫道。

“为甚么偷偷去保良局查我的资料?”

“谁?谁去过?你是甚么人?我们为甚么要查你的资料?你别含血喷人。”江心月跳起来。

“警方告诉我的,他们证实过。”

“这——”江心月过分灵活的眼睛看看希仁、曼宁,又飞快转到传宗身上,“就是担心大哥大嫂太老实,被你蒙骗,我怎能不关心顾家的事?顾家对我有恩,我也姓顾。”

“告诉我真话,为甚么要查传宗的身世?”曼宁的怀疑写在脸上,“这完全不关你事。”

“大嫂——我讲的全是真话啊,”江心月大哭起来,“我好心没有好报,你们反而怀疑我。现在外面的人多坏啊!你们竟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信到十足,我怕你们吃亏,怕大倌家杰吃亏,有的人啊,吃人不吐骨头。”

“住口。不许侮辱传宗,”希仁愤怒的站起来,“谁是谁非我心裹有数,反正警方还在调查,我等结果。”

“你还是不信我,大哥,”江心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家毁人散,我甚么都不怕,我跟他拼了。”

传宗一直不怎么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卢太。他真的见过她,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身分,却有相同的熟悉眼神,那眼神那么深刻得令人一世难忘,他真的见过—

“啊——”电光火石一闪,他终于记起了何时何地见过她,那竟是——梦中遁入墙中的黑衣人。因为太震惊,他一个字也讲不出来,背脊的冷汗却不停的流下来。

“甚么事?”家仪问。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

“没——有。”他尽了最大努力把已在嘴边的话收回去,现在不能说,他没有证据。

“当然没话说,自己心中有愧。天有眼,谁做了坏事自然会有报应。”

传宗心乱如麻,自从对卢太有了发现,他的心如火烧般,是不是事情即可真相大白?

“卢太,你整理个楼下房间给她,”希仁不愿讲江心月的名字,“律师说最好让她暂住这儿。传宗,我们回公司。”

江心月眼中闪过惊喜。

传宗望望沉思像入了神的冬姨,他十分郑重又认真的对家仪说:

“我请求你,在我回来之前,你一直伴在冬姨身边。”

“放心。我答应你,妈妈和我会照顾她。”

曼宁也点头应许,他才安心随希仁离开。

“传宗,刚才你想到甚么?”希仁在车上问,“你看来震惊又兴奋。”

“我有个感觉,这件事很快会结束。”他不敢说真话。

“答应我,无论事情有甚么结果,你不要离开我们。”他真心说。

“你——一点也不怀疑我?”传宗万分感动。

“从头到尾都没有。只是不明白,江心月那泼妇怎么如此针对你?”

传宗也不明白。他和江心月原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个人。

“刚才律师告诉我,警方对你的身世很有兴趣。你的身世有甚么特别?”

“我只是个弃婴,如此而已。”

“我不明白。”希仁摇头,“律师说,家杰还是不能保释。”

传宗不便说甚么,只能沉默。

一整天在忙碌的工作、会议中度过。希仁先回家,传宗只好独自回去。

临走前打电话给嘉文,说明近日所发生的一切。

嘉文无奈叹道:

“你和顾家前世弄乱骨头?如此纠缠不清,你何不及早抽身?”

“现在抽身,全世界都会怀疑我别有企图,嘉文,请再给我点时间,总之我们的婚礼铁定六月不变。”

彼家的空气颇闷,警方、律师都没有消息来,像大雨前的烦闷,令人透下过气来。

传宗陪冬姨一会。

冬姨脸上的愁苦浩失,变成漠然冶静,她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在沉思。

“你到底在想甚么?”传宗不止一次间她,她总是默然摇头。

“你知道一些事还不曾告诉我?”传宗这么问过,

冬姨望着他,深深的眼中彷佛有些甚么又仿佛茫然。

十点钟,传宗回房休息。

好像才睡着,又像睡了很久,传宗被一阵超乎人类的尖叫声所惊醒,第一个念头是“冬姨”,飞快跳下床,冲向冬姨的卧室。

那可怕又刺耳的尖叫吵醒了大宅中每一个人,电灯一处又一处亮起了。

人人都聚集在客厅,不知所措的找寻声音出现的来源。然后,大家都奔到冬姨卧室外。

卧室门早被传宗撞开,门内的情形令大家目瞪口杲。身体看来衰弱又受过伤的冬姨,用双手紧捉住一个黑衣人,那人面向下,半跪在床边不能动弹。

房中满是哥罗芳气味。

“甚么事?”曼宁骇然。

传宗用不可名状兴奋又紧张的眼神望着希仁,他像找到一个正确答案。

“捉到了想害冬姨的人。”他的声音颤抖。

“让我看看他的脸,”希仁沉着声音,“谁会在我家做这种事?”

只是冬姨双手用力——老天,瘦弱的冬姨的双手竟像钢钳一般,一张半蒙着黑布的脸展现在大家面前。

即使只看眼睛,大家都认得她是谁。

“卢——太?”曼宁惊骇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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