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勤鼠书巢LuoHuiJun扫描校对
第十二章
凌晨一时子樵仍未返,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事?”才回家不久的思奕问。“怎?大家都不讲话呢?”
子樵母亲忧形于色。思曼再也坐不住的走来走去,又到露台上去张望。方氏夫妇也陪着子樵母亲。思朗再也忍不住的把经过情形告诉思奕。
“我出去找他。”思奕起来。“坐在家里干等不是办法。我去文华酒店。”
“再等一阵。”子樵母亲极度不安,却强自镇定。“他们不会在酒店,子樵——应该有消息来,他有分寸。”
思奕只好坐下来。知子莫若母,子樵母亲的话有道理。
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消息。屋子里每个人都不出声,空气沉闷得令人要发疯。
“我看还是——”思奕没说完,电话铃忽然大响起来,把每一个神经已拉紧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来听。”思朗跳起,手抓电话。“喂——谁?我是思朗——子樵,嗯,是——啊——”
思朗的话停住,脸也变得剎白,手也颤抖起来。
“怎——怎?会?怎?——可能?不——不——”,突然间她哭起来,电话扔在地上。
“怎样了?”思曼动作快得出奇,立刻再拾起电话。“子樵,发生了什?事?”
只见她一边点头,一边“嗯”着答应,血色开始从她脸上褪去,她苍白得可怕。最后,她收线。
“发生了什?事?”每个人都站起来,围在她四周,思朗也停止了哭泣,怔怔的望着思曼。
“出事了。”思曼深深吸一口气,还不自禁的打个冷战。她声音沉重,颤抖。“露莎琳——被警察局拘留,她——杀了人。”
“什??!”方太太尖叫起来,软软倒在沙发上。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起来,又叫又喊,拿冷毛巾的,拿白花油的。只有子樵母亲在那儿垂泪。
“伯母——请放心,子樵没事。”思曼安慰着。
“我知道会出事,我知道会出事——”子樵母亲喃喃自语。“子樵——这半辈子真是受够了。”
“伯母——我要去警察局看看,你可要同去?”思曼放柔了声音问。
“已经出事,还怎能挽回呢?”她又说。仿佛不知道思曼在一边讲话。“怎能挽回呢?”
“伯母——”
“妈妈醒了,”思朗叫起来。“妈,你什?地方不舒服?你该上床休息了。”
“子樵怎样?”方太太还是关心。“思奕,快带思曼去警察局看看。”
“是。”
“我也去。”思朗叫。
“你最好在家陪着爸和妈妈,我不想另生事端。”思奕认真的说:“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发小孩子脾气。”
“好。”思朗咽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答应。
“我们走。”思奕扶起子樵母亲。“我们会打电话回来。”
“等一等,思曼。”方先生叫住她。“露莎琳杀了什?人?是死亡?或只受伤?”
“死亡。”思曼犹豫一下,才慢慢说:“她杀的是载她回酒店的司机。”
“怎?会这样?”思朗赫然。“人家与她又没有仇很。”
“她当那司机是医生。”思曼匆匆往外走。“详情等我们回来才说,你们先休息。”
“随时打电话回来。这个时候,怎?睡得着呢?”母亲叹一口气。
几个钟头之间的改变太大了,刚才还话生生的人现在竟一死一变杀人犯,世界上的事怎?有道理可讲呢?
思奕把车开得飞快,好在没警察,否则已抄了十次牌。赶到警局才用了六分钟。
子樵颓然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思曼他们进去时,不见露莎琳。
“她呢?”子樵母亲颤声问,她表现得相当理智,到现在似未落一滴眼泪。
“在问话室。有心理医生来,还有律师。”
“事情——怎?发生的。”思曼问。
子樵的视线始终在一个没有焦点的方向浮游,他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我不知道——谁知道呢?”他掩着脸,声音呜咽着。“我看见她乘那辆的士在摇摆,在之字形的乱走,后来撞在铁栏上。我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是什?,等我追上去,那的士已停在路边时,我看见的是一幅恐怖的图画。我不知道,事情怎?会这样呢?”
“是——怎样?”思奕鼓起勇气问。
“司机的头顶上插着一把刀,只看见刀柄,刀是从背后刺上去的,司机血流满面,脸上神情痛苦,狰狞——仿佛地狱的景色——我吓呆了,耳朵里只有她——她——露莎琳疯狂的笑声。于是我也下意识的怪叫,一直叫到警察来到。”
“露莎琳——现在怎样?”思曼问。很关心的。
“她见警察来,渐渐就平静了。警察问什?她都会答,她说——她杀了一个坏医生。”子樵说。
“你呢?”子樵母亲难受的问。
“她望着我笑,仿佛不认得我了。”子樵双手插进头发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会杀人呢?那个人——那个人——多无辜?”
他垂下头,哭出了声音。
“子樵,不关你事。”思奕用双手抱住他的肩。“只是一次意外,谁也不想这种事发生,对不对?而且你也知道,露莎琳不正常。”
“就是知道她不正常,才不该让她单独走。”子樵痛苦极了。“我们不知道她仇恨医生,真的,她从来没表示过——”
“现在——只能努力于善后的事。”思奕说。
“谁让她知道我在香港呢?谁让她来找我?”子樵叫。
思奕一窒,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子樵这?说,似乎思朗和思奕是罪魁祸首了,是他们打电报去美国的,但——谁知道电话是露莎琳听的?谁知道她又不大正常呢?
“事情是注定的。”子樵母亲冷静又认真的。“谁都不要自怨自责。因为谁都不想事情发生。那天是思朗的电话来,正巧露莎琳在我们家,正巧她听电话,我抢过来已来不及,她们互相已说了一大堆话。真的,我认为——一切是天意,凡事都是命中注定,逃不了的。”
“刚才——我们不该那样刺激她——”子樵喃喃说。
“错了。她令你痛苦了几年,甚至万念俱灰的想放逐自己。她那种蛮不讲理,咄咄逼人法,迟早出事——。”
“不。妈妈。她原来不正常得厉害。”子樵自责。“早知道她——她——我们不该逼她。”
思曼微微皱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子樵这?说,令她也觉得自己有罪。他们是不是没留给露莎琳任何余地?
思奕看她一眼,同情但不知道该说什?。
一个警官走出来,直到他们面前。
“医生正替她检验。”警察有责备的意思。“这样不正常的人,你们怎?任她周围走?还是从美国来的?”
“我们并不知道——”子樵说。
“你是疑凶的丈夫,是吗?”警官望着他。“请过来把事情的始末讲一次。”
“他——和她已离婚三年,正式的。三年中他们根本不曾见过面,一次也没有。”子樵母亲说:“今晚发生的事我们都清楚。子樵今天和她是三年来第一次见面。”
母亲总是帮着儿子,千古不变的道理。
“哦——”警官有点意外,却也点点头。“无论如何,雷先生可否把事发前的经过讲一遍?”
“我——”子樵显得痛苦又混乱,真是不知从何讲起。“我要想一想,许多事——好象不是真的——”
“让我来说,”思曼冷静的声音响起。“我清楚所有的一切。除了杀人的那一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