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能说她根本不希望他们去“救”她呢?“没,只是突然安全了,有些不习惯。”
爆仪呼了口气:“自从知道山寨出事后至今我一直没能好好睡一觉,心里直记挂着你的安危,那日看到孙俦气急败坏跑来求救,我真是吓坏了……现在你终于平安无事,今晚我可以安心睡好觉了。”
“就是说啊,头头,你不吭一声就不见人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急。”孙俦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对不起,我……那日在竹林里突然被袭,所以才……”李涓解释。
“我就说嘛,头头你怎可能回头又跑去找那个女真人报仇……”孙俦未注意到李涓神色有异,继续又说:“瞧你那日情绪不太稳,可能因此而遭暗算是吧?”
“别说了。”李涓苦笑地摇摇头。
“是啦是啦,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将她的回避误以为是挫折感使然,孙俦拍着她的肩膀鼓舞道:“以后别再逞强了,有事咱大家一起分担。”
“嗯。”李涓胡乱应允,心下有些慌,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怎么办?她该怎么解释跟完颜烈之间的关系?她回不去了吗?跟他做不成夫妻了吗?她该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大家吗?
“头头?”被连唤了数声,神情恍惚的李涓这才突然惊醒。
“啊?”李涓忙望向叫她的宫仪。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宫仪老觉得她怪,定有事瞒她,只是不愿当着太多人面前问她。
“不饿。”她摇摇头,都什么状况了,她烦都烦死了,哪里还会饿!
见她意兴阑珊,宫仪转而对其他人说:“让头头休息一下吧,奔波了两天,你们也该累了。”
与宫仪相处数月,已培养出默契的冯赛自是了解她想遣开他们,好私下与李涓聊聊的用意,他拉着孙俦拱手道:
“嗯,那……头头就拜托你照顾了。”
“喂喂,可是我又不累,我还想跟头头多聊几句咧,问她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即使孙俦大声抗议,可冯赛早已不客气地硬将他拖走。
吵吵闹闹的声音自寝房消失,李涓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而宫仪则是紧盯着她发呆的侧面沉思。
良久,宫仪见她仍不肯开口说话,只好由她先发问:
“头头,你有心事?”
“心事?”她抬起头,一脸茫茫然,然后像想到什么似又慌忙否认:“没有啊,我有什么心事!”
“我们虽然分离多日,但……我依然是最了解你的人。”宫仪坐在她身边执起她的手。“我知道头头心里有事,却不愿对我诉说。”
“不,不是这样的!”李涓叹了口气,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讲啊。
“没关系,我了解,每个人都有她不愿启口的事。”宫仪无奈一笑。“等头头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对不起,宫仪,我不是……”李涓苦得不得了,她知道宫仪有多憎恨女真人,若让她知道她跟完颜烈的事,绝对……无法得到谅解的!
“没关系。”宫仪顿了一顿又问:“你想休息了吗?还是……”
“嗯,我想休息一下。”她希望能够独处,好好把事情想一想,看是该怎么做才好。
“好吧,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煎药,待会再进来看你。”宫仪笑了笑,莲步轻移往外面走去。
“宫仪。”李涓唤住她。
爆仪回头。
“什么事?”
“你……跟冯赛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吧?”
未料她会提及此事,宫仪有短暂的怔愕,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笑容灿灿。“很好啊,为什么不好呢?”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落寞勉强,李涓望着她不觉叹了口气,看来他们之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吧。
“头头还有事吗?”触碰到不愿谈的事,这回换宫仪在逃避了。
“没事了,你去忙吧。”
“嗯。”
一踏出房门,就看到冯赛站在不远处等她,宫仪眼睛一亮,朝他走去。
“孙俦呢?”看着他桃花似红艳的脸庞,宫仪不觉脸红地低下头去。
“他说头头身子虚,想要熬补汤给她补身体,所以现在在厨房里忙。”冯赛看着她的眼神再不掩饰任何爱慕之意,赤果果的情意教人动心。
“那……冯爷您怎么不去休息呢?这两天累着您了。”感觉两道视线灼热地盯着自己,宫仪头垂得更低,脸更红了。
冯赛摇摇头,收回视线回望树梢。
“宫姑娘,你觉不觉得头头有点不对劲?”
“嗯,可她不肯说。”宫仪柔顺点头。
“孙俦也是。明明他知道些什么,但无论我软硬兼施如何逼供,他都不肯多说一句。唉,真教人头疼啊!”冯赛叹了口气又道:“才不过短短数月间,变化竟已如此大。”
“是啊。”宫仪轻轻抬头,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看到”轮明月悄然地高挂天空,而夜色早已昏暗……
静静地,他们谁也未再开口说话,只是互相陪伴着欣赏月色。
※※※※※
怎么办?已卸下的责任现又被迫承担,然而她却无力再去扛起这里一常沉重的担子,她知道一旦恢复寨主的身份,与完颜烈的对立便无可避免。他是灭寨的仇人啊,可她杀了他一次,她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第二次了……
她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里一天,就必须不断面临两难的困境……她好想逃,只要逃走了,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些事,她可以放弃一切跟着完颜烈。只是,她逃得了吗?她真可以安心地跟着他吗?她又对得起这群关心她的人吗?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烦得要命的当时,孙俦轻敲着门。“头头?你醒着吗?”
“进来吧。”她整理一下思绪,面无表情地面对他。
“头头,我给你熬了汤。”孙俦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进来,他走到床边交给她:“小心烫哦。”
李涓瞪着汤没有接手,她怀疑地问:“这……不会又是壮阳汤吧!”
“不是,不是啦!现在的状况跟当时不一样嘛,你现在是受伤身子虚,那时是发花痴……呃,不是……是……是……那个……呃……”孙俦说得结结巴巴,听到李涓耳里真不是滋味。
“我跟那个人的事……你说了吗?”李涓沉声问。
“没啦,我才没这么嘴碎咧,我跟你说哦,头头,我可什么话也没多讲。”孙俦保证道,端着汤又催促道:“快喝快喝,汤冷了就苦啦!”
“你不会又想害我吧?”李涓依旧瞪着汤,没敢喝。
“又?”孙俦抓抓头。“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
李涓决定把事实真相告诉他,并非要让他内疚,可也要他知道事由他惹起,他得负一半责任,好歹也该为她守密。“要不是你当时熬的那锅汤,我今日也不会这么凄惨了……”
李涓于是将前因后果对他概略描述了一遍,见他变了脸色,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摇摇头。“这件事既已发生,再追究谁对谁错已无济于事,但我希望你记得,此事是你引发的,所以你有责任替我保守秘密。”
“头头!”孙俦“碰”一声跪在她跟前,红着眼拼命磕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发生这样的事我并不怪你,只是……我的立场很为难,我……无法对那个人下手,不,应该说我已报过仇,所以……我不打算再继续了,只是……唉!现下我也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涓阻止他继续磕头,拉起他。
“此事关系重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管对谁都不能透露半句,知道吗?”李涓厉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