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天夜里赤燕意图对她非礼,她无力抵抗,几乎要咬舌自尽了;接着李天侠出现救走了她,然后……然后在临江崖顶,赤燕要杀李天侠,她推开他,让赤燕一掌打在她身上;再然后她只觉得冷,彷佛全身都让寒冰裹着,她以为自己死了,可是依稀又听到他对她说他不会让她死,之后她再醒来就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这断断续续的记忆中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真是一点头绪也无。
李天侠练完内功,一睁眼便瞧见玄晴已醒,拧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微微一笑,上前坐在床边轻握住她的手。
“妳终于醒了,觉得好多了吧?”
玄晴躺在床上瞅着他,有很多事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理了理思绪,才启口问出心里的第一个问号。
“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天侠伸手顺了顺她微乱的鬓发。
“这里是白梅江畔的小村子。那天夜里我们从临江崖跌落江中,让船家救起,他便将我们带了回来。”
“我们从悬崖跌落?”玄晴凝神细想,自然全无印象。
“是啊,所幸大难不死。”
玄晴又想了会儿,语带推测迟疑地道:
“……我是让赤燕那一掌击飞落崖的吧,你呢?……你该不会是为了救我,所以跟着跳了下来?”
李天侠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一吻后才轻道:“当然呀,难不成妳要我眼睁睁看着妳坠崖什么都不做吗?我办不到。”
玄晴红了眼眶,又是生气、又是感动。
“你怎么这么傻……”
“谁说我傻?我们现在不都没事吗?”李天侠低声喃道,小心地抹去她滑落眼眶的水珠。
玄晴握着他为她拭泪的手,轻轻地贴在颊边。
“赤燕那一掌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死定了……你究竟浪费了多少内力真气才把我救醒的?”赤燕那一掌用足了十成掌力,又让她坠入冰冷的江水之中,她本该是绝无活路的,若不是得他以真气为她续命,她怕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她这说法李天侠可不同意。
“谁说是浪费?只要能救得活妳,要我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说着他忽然一笑,“其实呢,真正治愈妳内伤的大功臣不是我,是千露百草丹。”
“千露百草丹?”玄晴微愣。
她在血燕宫的药书上是看过千露白草丹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千露百草丹炼制极为不易,传闻只有漠北的三指医仙曾炼制成功,他又是如何能取得这旷世奇药的?
“听说过拈然神医吗?”李天侠准备为她解惑。
玄晴点点头。
李天侠接着问:
“依妳看,我和赤燕的武功谁强谁弱?”
他问话的内容忽然拐了个大弯,玄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实答了。
“他若不使毒,你的剑法或可稍胜半筹。”
“是啊,所以要从他手中将妳带走,能不能防他毒害,就变得异常重要。于是我在上辽东寻妳之前,先去了拈然居一趟,向神医求药御毒。”
“……拈然神医肯帮你?”她虽没去过拈然居,但曾听说薛神医架子忒大,怎么可能听他几句话就将灵药相赠?
李天侠听了微微一笑。
“我拜把子兄弟和拈然神医颇有渊源,神医爱屋及乌,对我自然是有求必应,除此之外,还赠了我一颗他刚炼成的千露百草丹。”
“哦?”玄晴怔怔地听着。
李天侠轻抚着她略显苍白的面颊。
“炼制千露百草丹耗时费事,我本来不敢承他这么大的情,曾几次推拒,幸好我最终还是受了,否则若因此失去了妳,我一定会懊悔死的。”
见他真情流露,玄晴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坐起身投入他怀中。
“我以前不怕死的,也不知道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在靠近死亡的时候有求生的念头。因为你,我不想死,我不断挣扎着要醒过来,我想要再见你一面……”
这一刻,李天侠真觉得为她死了也值得。
“那妳怎么还傻得代我去受赤燕一掌?妳知不知道那掌打在妳身上我心有多痛?妳方才说我傻,我说妳这才是真傻。”
玄晴轻叹,将他搂得更紧。
“我不要你有事。”先前在客栈见到他让赤燕打得重伤呕血,她看得心都碎了,她不想再多尝一次那样的痛楚。“傻就傻吧,我不要你有事。”
李天侠轻抬起她埋在他怀中的小脸,想要开始训人了。
“相对地,妳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我的心情?”
玄晴望着他,知道自己让他受了不少折磨。
“对不起……”
唉,她拿她的水眸歉疚地瞅着他,他有再多训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李天侠投降地一叹,低头在她唇畔印上一吻。
“总之我们俩以后都别做傻事了,要做,就做对傻夫妻吧。”说完,他的双臂紧紧地拢她入怀,他的唇找上她的,辗转吸吮,亲密成缠绵。
第九章
夕阳西下,村子里炊烟袅袅。
“李叔叔。”李伟敲了敲门,没等门内的人响应就自己推门而入,看到李叔叔和总是睡着的李婶婶靠在床边说话,他惊讶地叫了出来。
“咦,李婶婶妳醒啦?”
玄晴转头,有些疑惑地瞧着李伟。
“你叫我什么?”这小孩儿是李伟吧?方才李天侠对她提了李雷夫妇一家,可是……他唤她李婶婶?
“呃……”李天侠拍拍她要她候着片刻,先把李伟拉到一边问道:
“伟儿,找李叔叔什么事?”
李伟乖乖地回话:
“爹娘要我来叫吃饭。”他边说边好奇地偷望玄晴。
“行了,李叔叔知道了。”他搂着这小家伙的肩,把他送出房门外。“帮李叔叔去告诉爹娘说李婶婶醒了,请他们多加一副碗筷。”
必上门,李天侠迎着玄晴满是问号的眸子,他噙着微笑上前,在她身边落了坐。
“这里的人以为咱们是夫妻,妳待会儿出去可别拆我的台。”他索性开门见山地告诉她。
玄晴听了微感羞恼。
“你……你怎么不同他们解释清楚?”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李天侠无辜地瞅着她。
“妳要我怎么解释?”
“你……我……”是啊,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好,玄晴一时语塞。
“挺难的吧?”李天侠笑着将她柔软的小手包进他的大掌里。“我之所以没说穿,一来是因为这样照顾妳方便些;二来嘛,我想妳早晚会成为我的妻子,那么解不解释好像也无关紧要了,妳说是吗?”
“哼。”玄晴红着脸不看他,但偏偏心是向着他的,所以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走吧,他们在等我们用饭了。”李天侠拉起她,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瞧见她颊上未褪的红彩,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
“你……”玄晴被他这么一笑,脸蛋更是红透,“你再笑,我就不出去了。”
“好好好。”李天侠怕真把她惹恼了,连忙收起唇边的笑意。“不过……”李天侠话到嘴边藏半句。
“不过什么?”
李天侠唇边的笑是忍住了,但却藏不住眼里的笑意。
“待会儿人家若是冲着妳叫李大嫂或李婶婶,妳可别心虚脸红啊。”
“你还说!”玄晴气不过,挥着粉拳往他胸膛招呼过去,可惜她的弯刀落在血燕宫没带出来,否则有他好看的。
李天侠开怀朗笑,虽然挨了打,心里却着实欢喜着这姑娘终于慢慢地开始恢复力气了。
经过十数日的调养,玄晴伤势已无大碍,但李雷一家仍当她是病人般,又是送汤又是送水,弄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