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一点殷红令铁飞眯了双眸。
“阿飞,百密都会有一疏,你万万料想不到,在你酝酿的阴谋里会有失策吧!”她为他的狂妄、贪婪感到伤心。
她的眼神变了!没了方才痛失至亲的苦,变得如此镇定,令他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阿堤杀了我爹、我娘失踪,我竟还笑得出来?”
是的,太不合常理了!铁飞确认般的环顾四周,鼻子所闻的腥臭、眼睛所见的红褐,还有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铁翱,在在说明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她为何不受影响?
“你妄想躲在暗处操纵无辜不知情的族人,制造乱象、滥杀无辜,这些天地难容的手段,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错了。”
错了?她愈说,铁飞愈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从你自以为是的想支配所有长老开始,就是你露出马脚的时候了。”
她指的是他以念力操控长老开的那个会?
“你若以为族中能当上长老的人都是你随心所欲可以支使的对象,那他们好几十年的修为不就白费了?”
她说了这么多,是何用意?铁飞焦躁的退了几步,想从挡着门的她身边一走了之。反正他已毁掉她的家,剩她一人,起不了作用的。
突然,铁靳手上的金针不留情的攻刺他的双目,逼他退回原位。“我还没说完你就要走,那可不行。”
“妳──”
“爹在你露出破绽时,还想让你有悔改的机会;没想到你不悔改也就罢了,竟狠毒的对被你控制的高长老下重手。”
他们全都知道了?铁飞大惊失色。
“爹,地上冰冷,不要躺太久才好喔!”
铁靳在叫谁?!铁飞不能相信的旋过身子,刚好看见铁翱由地上爬起。
铁翱没死!
铁飞恐惧地退到窗旁。
“我爹哪会那么容易让你害死。”她冷冷一笑,“阿堤,可以出来了。”
连……一侧首,铁飞自觉大势已去。
“娘,靳儿帮你。”
床上有暗格,铁抒净正从中走了出来。
铁翱没死、童仓堤未走,所以铁抒净的出现,他并没有多大的讶异。
“这一场戏,你在暗处可看得过瘾?”铁靳地询问。
他们都是在演戏!
为了骗他出来,他们一干人连手耍计!铁飞原先的狂傲消散了,留下的是满心的不甘与羞愤。
“你很有头脑,暗地里将我爹和所有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借他人之力想置我于死地。可惜的是,过多自信害你功亏一篑了。你留在阿堤身上的活暗器,早在开会后隔一天,我们从你家回来后,在何老、文老、翁老三大元老的帮助下,花了两天拔除了。”
“哈哈哈……”输了,全盘皆输了!铁飞突然大笑起来,“你们好,太好了,撒下网让我自动闯入,好来个瓮中捉鳖。你们都欺负我……哈哈哈……”
“阿飞,没有人愿意见你走上歧途,怪只怪你的心一开始就太偏执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爹会为你在长老们面前说情,不要一错再错。”铁靳殷殷劝导他,盼他不要有做困兽之斗的念头。
“错?我哪里错了?我没有错!”铁飞踉跄的退靠在墙壁上。“被你们识破,是我一时疏忽、我计谋有破绽……你别过来。”铁飞制止蠢蠢欲动、想接近他的铁抒净。
“阿飞,别逞强了,和我们一块儿到长老们那儿认错吧!不要让你的爹娘为你伤心啊!”停了步的铁抒净劝解道。
“闭嘴,我没错!”铁飞不理睬她的温情劝诱,嘴硬地毫不以为自己犯错。“谁都不准靠近。”他来来回回看着屋内的人,狂笑着一掌拍向天灵盖。
他宁愿死在自己手上,也不许别人碰他、制裁他。
铁飞竟自我了断!
一群人惊慌失措的一拥而上,想阻止他做傻事。
来不及,他死了。
首先飞奔而至的童仓堤触探他的颈脉,对在场的人摇摇头。
睁着眼,他死不瞑目的表达着不认错的决心。他们叹息摇头的围着他,不禁红了眼。
错或没错,如何认定呢?
站在铁飞的立场,以他的心态来想,他用这样的手段来让旁人认定他的存在、他的聪颖,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所不知道的是,他错在践踏了他和别人的生命,错在将天赋异禀用在歧途上了。盈满眼眶的泪水为他以极端手法了结自己而滴落下来。
“师父。”强忍着悲伤,铁泰不忍地看着没生气的兄弟。
“你来了。”
“我来带走阿飞。”
“嗯。”
铁泰轻轻柔柔的为铁飞阖上眼,一肩扛起他。“干爹、干娘要我转告师父,他们对不住你。”
“不,是老夫对不起大哥、大嫂,没把阿飞劝下,还逼得他走上绝路。”
“是阿飞不懂事,替师父惹了一堆麻烦。干爹、干娘说任凭师父处置,就当他们没生这个儿子。”
“唉!我和你师娘随你到大哥那儿走一趟。”
“是。”踏着沉重的步伐,少言的铁泰头未回地率先走了出去。
“阿堤,咱们出去,这里有太多伤心的回忆了。”爹娘陪铁泰到伯伯住处,铁靳也不想待在这儿徒增伤感。
◇◇◇
“铁靳,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头昏眼花,痛得很耶!”牵着铁靳的小手,童仓堤走到山崖,他们曾温存的地点。
“真的?对不起,为了逼真嘛!我帮你揉揉好了。”
柔女敕的玉手在脸上抚弄着,她顺从的对他好,让他吓了一跳呢!
“怎用两颗牛眼瞪人?”臭阿堤!好心为他抚脸,竟一副难以置信样。铁靳不由分说的以抚在他脸上的小手补上一掌。
“哎呀!”他就晓得铁靳没那么好心。捂着二度受伤的脸颊,童仓堤保持距离地退离她两步远。“刚才你说对我有感情是真的吗?”
“假的,演戏而已。”笨阿堤。
呃?她又开起他的玩笑,他不会被她骗倒的。
“阿飞真傻!”
“他聪明的将一堆人耍了好几年,哪里傻?傻的是我们这些被害者,四处查询、相互猜疑,到头来还为他的死可怜!”铁靳一家人也真是的,铁飞害他们处于危险多年,他们还觉得他可怜,还想在擒住他时,劝他改过向善!要人悔改也要看看他犯的是何种错误嘛!
撒小谎、打打架是可以劝,制造纷争、借刀杀人、心态偏差到极点,这种人哪需劝?一刀砍了他,还算便宜他呢!
“话不能这样说,你没见过小时候的阿飞,儿时的他真的过得不太快乐。”
“他的儿时不快乐,就可以迁怒于别人?可以以此为借口,报复别人?他怎不想想如何在他二十五岁开了天眼,有了智慧时,做番值得别人嘉许的伟业?”
“阿堤说得不无道理。”
另一个声音插入,铁靳扭头寻探,“爹、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又蹦又跳,微笑地来到父母身边。
“事情处理好,当然就回来了。”铁抒净说道,“靳儿想不想离开族里一阵子,陪爹娘四处走走?”
呃?他们……
伯母的话可让童仓堤黑了脸。
他原本打算等白狐族群内乱告一段落后,带着恢复女儿身的铁靳回去拜堂成亲的,现在……
“好呀!和爹娘到处游山玩水最好了。”铁靳雀跃地不停拍着手。
“伯父走得开,不管族中之事了吗?”
对喔!爹是一族之首,不可能久陪她和娘的。“娘──”
“你爹已经卸下族长之位,决定退隐,不管族中事务了。”
“真的?太好了!”见母亲点头确认,她快乐不已。
好?不太好啊!身为外人,童仓堤哭丧着脸无法表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