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我谈谈吗?”他试探性的低语。
她攒眉回了个苦笑,想请求他别问了。
“他们一次狙杀不成,一定会再试。你要小心,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是啊!有一定会有二,他们──”哎呀!说得太溜了。她急忙将未说出的话吞回,整个人背对着童仓堤。
看着铁靳的背影,童仓堤不愿逼得太紧,但更不愿他陷于危境。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逼自己得问出个所以然来。“铁靳,我是如此让你不能依──信赖的人?”想要说出“依赖”两字,但两个大男人……
不是的!阿堤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当朋友有难时,总是义无反顾,二话不说地为朋友两肋插刀。
不是不信任他啊!只是事到如今,尚无法理出头绪,要她从何谈起?更不用说是论及整个族人的秘密了。铁靳为不能坦白吐实而对他歉疚得很。
“我在等。”
“不要逼我了啦!”捂住耳朵,她不止手痛,连头都痛。
“铁──”门外一闪的白是什么?童仓堤身形迅即拔起。“你瞧见了吗?”他不敢离铁靳太远,仅站在门内向外四处查探。
“啊?”他们这么快又来了吗?她顺手取了包袱,握紧金针,准备有个风吹草动便以金针防身。
门外艳阳高挂,目力所及之处仅有荒草,并无可疑人物,连半点奇怪的声响也未有所闻。“大概是我眼花了。”他安抚铁靳道。
“刚才你看见什么?”
“可能是阳光的反射,我以为看见了白色东西,没什么。”
白色!
不,阿堤没有看错,定是她的族人。
来者对她是好是坏?没瞧见的铁靳无法判别。“附近可还有其他休息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掠过一丝不安。
“方圆五里就这间空屋了。”铁靳表现的不安没有逃过他的锐眼,是因刚才受狙击而害怕?
那是说,留在这里有危险,走出去也危险。
“把针放下,免得伤到自己,这里有我在,不用怕。”呵哄着紧张的铁靳,他缓缓拿走她捏着不放的金针。
天色明亮加上屋内的安全性,看来选择待在有阿堤的屋子里才是明智之举,至少屋子的四面砖尚可抵挡敌人手上的不明物体。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板般,她无助地攀搭住童仓堤的肩,在他面前现出女子的娇弱样。
◇◇◇
废屋中,提心吊胆侍了一天一夜,所有她害怕的事都没发生。“天亮了,我们该起程了。”铁靳仰首细语。前半夜她还能硬撑着两眼警戒,到了下半夜,不受控制的瞌睡虫把她召请到周公处。好在有阿堤陪在一旁,让她偎着。
“不急于一时,先让我看看你的手伤。”整夜不敢懈怠地守望怀中人,童仓堤睁着红丝满布的眼按捺道。
阿堤没注意到她是在他怀里醒来的吧?这样也好,省得她多费唇舌解释。她压低了嗓音,“没溃烂也没发炎,我们走吧!”浪费一天了,她不可以再拖延。早一天回去,早一天──
早一天如何呢?帮得上忙吗?抑或是会成为爹的绊脚石?
打,她没本事,用计,她也没有那个脑袋,她好像只是只会替人看病开药、手无缚鸡之力的狐狸罢了。
笨蛋!帮不上爹的忙,至少回到爹娘身边,让爹无后顾之忧。重重的敲敲头,为她一时神经的胡思乱想打下止意。
铁靳啊铁靳,昨天被人暗算,你就怕了吗?你还能当爹娘的女儿吗?她暗自生气地训斥自己。
“你在干嘛?打自己的头。”铁靳不留情的伤害自己,让童仓堤讶然地握住她的手。“手伤不够,还想打坏头不成!”
她甩月兑他的手,“别管了,出发吧!”
“伤口上的药也该换了,坐下来,没检查你的伤,我是不会走的。”童仓堤一手揉着她的头,一手将她的肩往下按。
臭阿堤,就不能晚些再看啊?瞧他和她大眼瞪小眼的,不让他看,他准是不会走的。“拿开你的手,不要再搓我的头了,我坐下来,让你看个够就是了。”她不喜欢他抚碰她时身体里的浮躁感。
真的不喜欢!
铁靳听话的坐下,童仓堤满意地笑开了嘴。
“给我闭上你的嘴,不要拿你拐骗女人的笑法朝着我。”他的笑令她忆及他和牡丹在床上的嬉戏画面。他的笑令她想到酒醉的他强硬夺去初吻时的满足样。铁靳捺下涌至喉头的酸涩,拆掉手上的布巾,“喏!看吧,看吧。”
会骂人了,很有精神,应是无碍了。“是你自己换药,抑或我来?”
阿堤有点不太对劲。
在童家时,两人有机会碰在一块,不是被他不正经、乱逗人的模样气个半死,就是让他满身酒气、脂粉味给熏得破口骂人。而他常常让她训得夺门至向府避祸,从没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由她吼。
是因为她受伤成了病人,才对她好吗?“我自己来。你喜欢那个花名叫牡丹的?”哇,她怎么提起这事?铁靳为自己没话找话说的愚蠢,气得直想咬掉舌头。
呃?他问他……“是也不是。”这教他如何回答呀?“那地方是解决男人正常需要的,我和牡丹,呃……逢场作戏而已。”
逢场作戏?!说得可真顺口。“既是发泄,美人窝内多得是美人,干嘛每次去都找她不随便点个人?”开了端的铁靳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多话,却忍不住顶他。
“我……”该如何解释,是因牡丹的神韵与他神似?“你管我找谁发泄,难不成你在吃醋?还是你喜欢上牡丹?”
吃醋?喜欢?“我……你无聊!”自讨没趣的铁靳臭着一张脸,不再出声地替自己换药。
“怎骂起人来了?这件事可是你先提起的耶!这样好了,等回去以后,我介绍牡丹给你认识,让你开开荤,怎样?”
“你有病!”臭阿堤,愈说愈过分。
“你今年也二十好几,是该开开荤,摆月兑童子鸡的身分了。”铁靳对异性产生好奇了!暗自抑下胸内的刺痛感,他故作轻松的取笑。
臭阿堤,她才刚觉得他转性了,谁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她和他一样上妓院!亏他想得出来。
◇◇◇
“铁靳,为何慢下来?”
“前面是市集。”白了他一眼,铁靳稍嫌吃力的跨下马。
“伤还好吧?下回要下马和我说一声,好让我扶你。”童仓堤皱着眉,仔细观察她是否有不适之处。
“你很啰唆耶!”铁靳受不了了。
一路上他不是不让她做这个,就是不让她拿那个,简直把她当成废人,她也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是我受伤,不是你,我知道我的伤势重不重,还没到会死人的地步。”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以气愤的声调道出。
是啊!他又关心过头了。“有句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应该听过。咱们一路同行,当然是要相互关注扶持,不是吗?”
“你说的我懂,只是你的关心未免过于夸张,好像我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即便她是,也毋需他这么大费周章。星眸半掩,她抗议道。
早习惯自己打理生活起居的她碰上这等嘘寒问暖的对待,很不习惯,尤其是来自认识多年、视她如“弟”的阿堤。
若他真是女的,很多困扰便迎刃而解了。童仓堤暗自思忖。
“赶了多天的路,都露宿在破庙、废屋的,咱们进城里找间客栈,好好吃一顿,净净身。”快一点的话再三天便能见到爹娘了,她可不想穿着一身破脏衣见人。
“嗯,就依你。”其实他原本在发现有市集时便想提出,但经过方才铁靳的抗议,他收敛了过度关心的举止,憋着不提,现在铁靳自个儿说了,他哪有不赞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