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靳急遽的拒绝使得童家三口人不解的噤了声。
“不行?是因为讨厌我?”童仓堤深邃的眼直望入她的。
“呃……”推拒得太快了,铁靳咬着下唇想不到字句自圆其说。
“不行也得有个理由说服人,是你家乡见不得人?”
“你……”臭阿堤,敢说她家乡见不得人!“下次好吗?”退一步想想,她的家的确像他所言,是不太能在“人”前曝光的。
“这次和下次有何差异?不如我就这次一同前往,路上你也多个人聊天。说定了,你何时出发,知会我一声。”童仓堤不容置喙的自行决定。
“喂!你──”什么嘛!话都让他一人说完,她还说什么?
臭阿堤,回家路上多了他,岂不是自己找气受?缄默的铁靳找不出好借口,只好以怒气腾腾的杏眼瞪他。
“是呀!靳儿,难道是不欢迎我们到你府上叨扰?”童氏开口问。
“没的事,干娘。”
“那就让阿堤代我们两老去向你爹娘问声好吧!”
童家两老你一言、我一句的要让阿堤跟着回家,她实在没法说出为何不行,眼看时光都浪费在此,有口难言的铁靳只好心一横,点头先答应再说;至于执意要跟的阿堤,上了路再想办法了。
“何时起程?”他不可能让铁靳莫名其妙地从童家消失,即使要他死缠。
“午时动身。”仅剩半个时辰,最好他来不及收拾细软,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单独上路走人了。
“没问题。”他怎会不明白铁靳的小伎俩?想甩开他,门儿都没有。童仓堤面露笑意地朝他眨眼。
瞧他一副乐陶陶的模样,铁靳没好气的鼓着两腮,柳眉倒竖地白了他一眼离去。
铁靳临走时留下的一眼,仿如女子不依的娇俏模样,可让童仓堤看得痴傻地没了魂。
“老爷,你有没有看见?”童氏细心的发现铁靳离去时奇特的举止。
“看见啥?”
“就是这样啊!”童氏将铁靳离去时的动作做了一次。
“七老八十了,还学年轻人的举动,真难看!”童重吉取笑妻子的挤眉弄眼。
“你……”童氏气不过的捏了他的腿一把。
“哎呀!”
“老爹怎么了?”童重吉的大叫唤回了失魂的童仓堤。
“没事,没事。”他哪敢吐出实话,不被妻子剥皮才怪。“你还不快去收拾行囊?”清清嗓子,童重吉装出长者模样。
“奇了!方才我说要出门,老爹的脸黑得比包公还黑,怎地现在直想把我赶出门?”达到与铁靳同行的目的,童仓堤回头戏谑地取笑父亲。
“有何奇?你出门是要去遥远的京城,又是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存在着看不见的危险,而陪靳儿回乡目的不一样,我当然是赞成后者,反对前者。还不去做你的事!”童重吉可是用心良苦,不希望儿子为了办案,忘了自身安危,而让童家断后。
何况铁兄弟自从留下靳儿后便未再上童府,也没捎来只字片语,他本是该亲自前往一趟,却碍于靳儿一走,药铺子少了人手照料,走不开身,就趁儿子自告奋勇的机会,由儿子代他前去问安吧!
“是──”铁靳给他半个时辰收拾,他得先走一趟索翊那儿,要他另派人上京。
确认儿子走远,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老的时,童重吉压下声音告饶,“夫人,下回有人在时,留点面子给我吧!”
“谁要你正经话不回,净吐些不三不四的。儿子今天会变得不正经,一定都是向你学的。”童氏媚眼一抛,抱怨道。
“夫人教训得是。”只不过他可很清楚,是他学儿子,不是儿子学他。“言归正传。说老实话,从小靳儿的一举一动我就感到太阴柔,长大后,小时的女性举止是消失了,可面貌却一天比一天美,肤如凝脂、容貌清妍净丽,二十来岁,没看他长根胡子,要不是他爹说靳儿是男的,我早认定他是女娃儿。”
老爷不提,她还没想到。
成年男子脸上连根胡碴子都没有,好像说不太过去。
但是除了这些小小问题外,靳儿平时说话做事不矜不躁,较她那不修边幅、放荡不羁的儿子稳重多了。“也许是家族遗传。”
忆及第一次见到铁翱时他那光滑无瑕的脸庞,童重吉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第四章
“呀──”赶着马匹,铁靳疾驶在官道上。
她归心似箭啊!
爹、娘,孩儿就快回到家了。铁靳眯眼注视前方不远的黄土山坡,心里叨念着。
“呵──”胯下的马儿被她鞭策得气喘吁吁,而她还是希望马能跑快点。
“铁靳,小心点,别骑太快,免得在荒郊野外累死马儿。”紧追在后的童仓堤迎风吃力的劝告。
后方之人的开口,让她记起了有个跟班。
都快进入族群的领域了,她还没想出办法甩开阿堤。“停──”
“想休息啦?”跃下马背,童仓堤拿出水壶大口大口地灌。“渴死我了。”
“为何要跟来?”推开他递来的水,铁靳拧眉怒问。
“闲闲没事干。”
“你不是得帮着向大人处理案子,怎么会有空闲?”别人不知他是当朝皇帝御赐的密使,她可清楚得很。
“县里头没什么大案,不用劳动到我。何况索翊那小子娶了个办案高手当妻子,还需我出力吗?”
“说话总是不忘吹捧自己,自负得可以。”
“嘿嘿嘿!”模模鼻子,他面不改色的任由铁靳数落。“都过中午了,肚皮早唱空城计,不如找个地方歇歇,填饱肚子。”终于恢复了本性,那么是不是表示铁靳的无明火消得仅剩残焰呢?
他不爱铁靳不理他,哪怕骂、凶、打人,他都甘之如饴啊!
“也好。”骑在马背上太久了,她全身酸痛不已。
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荒凉无人迹。“你坐在这儿等,我到前头看看是否有民宅、破庙。”铁靳嘴巴不说,他也看得出来,连续几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他累坏了。
拿着布巾为马儿擦拭汗水,铁靳无声的目送他离开。
不如趁现在骑马离开。脑海里的念头让铁靳停下了拭马的动作。
不行,马儿太累了,不让它休息,下面的路它是没力气跑的。眼前的马儿不停地喷气,她若狠心让它继续跑,是会害死它的。
对了,她不会留下马匹,自己用走的?大不了两条腿走累了,变回四条腿走。铁靳说做就做的收好布巾,准备付诸行动。
空气中忽然刮起一阵旋风,夹杂着一股不对劲的气味。紧绷身子,她敛眉快速的转了一圈。
放眼所及,什么都没有,有的仅是大片的野草疏木,“太神经质了。”她吁口气,对自己的草木皆兵自嘲一笑。
铁靳解下马背上的包袱,凝望童仓堤走开的方位一眼,踏踩入半个人高的菅芒草丛,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进入菅芒草丛,走没几步,诡谲声响嗡嗡地由她左前方破空而至。
突来的状况使得铁靳来不及思考,随着本能反应一古脑地斜扑向右侧。
安然躲闪过第一声,侧倒在地的她没料到第二声紧接而来,由另一方逼至。
“噢!”闷声低呼,撑着身子的左臂已被不知名的东西穿透。
手臂上的麻热感,让铁靳半撑起的身子顿时再倒向地面,清楚的晓得碰上麻烦了。她忍住臂上的疼痛滚了两圈,逃离倒下的地方,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半晌,不闻任何声息,而臂上的痛意渐起,她大胆猜测来人走了。慢慢仰卧身子,以未受伤的右手轻缓的由袖袋内抽取出随身方巾,准备为自己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