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怪物!”她一字一句指控,语音微扬,显然情绪激动,“你根本不是普通男人。”
“就因为我不被你勾引?”
她抿唇不语。
“你错了,亲爱的。”他唇角迷人地弯起,伸过手,轻仰起她下颌,“我不是圣人,怎可能不被你所动?只是——”他拇指缓缓擦过她丰润的红唇,语音沙哑,“我看重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头脑。从那晚在贵国国宴厅花园见到你开始,我就忍不住欣赏你带着尖酸意味的机智反应。亲爱的,我怎么能不被你所吸引呢?”他用仿佛念着莎剧对白的夸张口吻说道:“你是第一个在牌桌上击败我的女人啊!”
庄羽鹤不禁屏息,她想笑,因为他可笑的夸张语气,可她又笑不出来,因为他奇异的眸光燃起了她内心某个部分,让她心跳失速,无法如平素一般镇定。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在她意识真正醒觉之前,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吐出舌尖舌忝了舌忝菱唇。
这是个富含邀请意味的动作,她知道,尤其她又用一双雾蒙蒙的眼眸凝望着他。
于是,她没有阻止他凑近她的唇,在其上轻啄一下,送来淡淡的酒味。
她只能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走她一个吻后,伸出食指按住自己的唇几秒,然后端起酒杯,猛然饮尽杯中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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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现在让我们复习一次。”
晚餐后,两人回到属于他们的头等舱房,各据长沙发一角。庄羽鹤右手拿一支笔,念着左手的清单,“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纽约,我在一出百老汇音乐剧演出中瞥见你,一见钟情。”
“然后呢?”
蓝清风看着她散落肩头的长发,“我拼命向所有人打听,没人知道你来历。终于,一个高级官员透露你来自哈斯汀王国,贵为郡主。我震惊莫名,考虑着要不要展开追求,虽然哈斯汀只是濒临黑海的小王国,但你为皇室郡主,身价必然不凡。而我,不过是纽约一介平凡财务分析师,门不当户不对,堂堂郡主怎会看上我这种男人——”
庄羽鹤扬眉,“这是你自己加的台词吧?我不是那种势利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鼓起勇气追求你啊。”他半真半假地说,“利用我丰富的语言天分每天一首诗词越洋传真,终于说服你跟我单独约会。”
她微笑,“然后呢?”
“我到伦敦出公差,你飞来与我会合。”
“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海德公园!”他移动臀部,试图坐得离她近一些,“我精心策划的野餐。以蓝天为幕,绿草为席,再加上我亲手准备的料理,你的芳心迅速被我打动,于是我们有了初吻。”
她的呼吸因他试图挪近而稍稍一乱,眉尖一挑,“我是那么容易上钩的女人?”
“当然不是。只可惜我魅力非凡。”
她撇过头,躲避他灼人的眼神,“再来呢?”
“于是我当场向你求婚,你也答应了。这件事发生在贵国政变之前。”他摇摇头,忽然长长叹息,“贵国突如其来的政变拆散了我们,我在美国心急如焚,日日夜夜想你念你担忧你,试着利用各种管道想潜入贵国到你身边,却无论如何也不成功。当战争一结束,贵国一恢复空中交通,我立刻搭机前来贵国找你,工作也放下不管了。”
“真浪漫!”她评论着,带着轻微的讽刺。
他不理会她,继续往下说道:“一见面,你便哭倒在我怀里,整夜我俩激情缠绵,诉尽对彼此的无边相思,第二天一早,立即公证结婚。贵国的女王后来晓得了还震惊不已。”
“哈!真夸张!”
“因为你我都丢掉了惟一的工作,郡主便用个人的影响力为我在外交部谋得一职,由女王陛下亲自签下授职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女人。”
“但为了你心爱的夫君你不惜用尽镑种手段。”
“那你呢?你难道是那种愿意攀附裙带关系的男人?”
“只要能讨你欢心,个人自尊不值一哂。”
他说得深情款款,明知道这只是排演,她却忍不住心一紧。
“怎么样?这样的剧本你还满意吗?”他按按疲倦的眼皮,半躺在沙发上。
他看来就像快睡着了,她不晓得他怎不能有足够的精神编出这样的故事?
她俏皮地眨眼,“显然你不是能靠这行吃饭的人。”
“难道你有比我更浪漫的月复案?”
她眼珠儿一转,耸耸肩,“没有。”
他叹息,“那就别批评我的努力。”
“好吧。”她提起笔,划掉清单上第一项,“再来是我们的兴趣。”
他打了个大哈欠,“我们明天再继续吗?”他希冀地望着她,“我想睡了。”
“不行,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船后天早上才到伊斯坦堡,下午才过伯斯普海峡,然后才抵达我国,记得吗?”说话当中,他又打了个哈欠。
“我的兴趣,亲爱的。”她仍旧坚持。
蓝清风只得翻翻白眼,百般无奈地回道:“音乐、骑马、网球……”他已陷入半睡眠状态。
没有回应。庄羽鹤自清单上仰起头,眸光射向他,惊异地发现他竟然已眼眸半闭了。
“喂,你!醒醒。”她试着推他,他却倾势倒向她,头枕在她覆盖着丝质长裙的大腿上,状若香甜。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而且还是睡在她腿上!
他不可能是真的睡着了,老天,他是情报员啊,哪能如此漫不经心,毫无警觉性?他一定是装睡,试图占她便宜!
“起来!”她再推他一次,这一次还扬高语音,然而他只是逸出一声轻微的申吟,翻转过身继续睡,一颗头还是枕在她腿上。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庄羽鹤忍不住狠狠瞪他,但他对她欲杀人的眸光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十分自得其乐。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她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而且还是在他不知不觉的状况下。
这——该怎么说呢?说她受到冒犯了吗?确实是的,他竟然能在她面前睡得如此自然,如此香甜,她可以明白他今天累坏了,又喝了不少酒,但——在她面前睡着?这男人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她难道真对他毫无吸引力?
从没有一个男人在靠她如此之近的时候还能不心猿意马,能不渴求与她一夜缠绵,能不乱了呼吸与心跳,完全失去自制力。只有他!而她想为此杀人!
怎么搞的?她应该一向厌恶男人只渴求她的身体啊,但为什么当有个男人不为她所动时,她却又如此心烦意乱,直觉一股想尖叫的冲动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像他这样枕着她腿入眠时,她却无法假装若无其事,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怔怔凝视他,无法阻止自己摘下他那副可笑的眼镜,一只手指轻触他高挺的鼻梁,沿着人中抚上他的唇。
这是很适合亲吻的唇,她迷迷蒙蒙地想着,将一绺发拨到耳后,缓缓俯下脸庞。
第三章
蓝清风是被摇醒的。
他蓦地直起上半身,张开眼帘,多年的训练让他的眼瞳在经过一夜睡眠后不需要重新调整焦距,立刻就可认清自己身在何处,而脑子也迅速清明澄澈,能够理智思考。
他头等舱房客厅里,睡在沙发上。之所以会忽然醒觉是因为外头不小的风浪,船身剧烈摇晃。他身上盖着温暖的薄羊毛毯,靠着舒服的羽绒枕,而这一切显然是那个目前在卧房睡觉的女人为他做的。他——昨夜竟那样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