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厌烦她了吗?
想起那些两人彻夜欢爱的夜晚,雨荷眼里已是一片迷蒙,泪珠一颗颗滚落,沾湿了她的衣衫。
她太傻了,傻到以为能以自己的一片真心换取他相等的对待。
在傅恒心中,她自始至终都还是一名轻贱的酒楼歌女吧?他只是好奇,跟她玩玩而已,而她却是掏心掏肺地爱上他!
雨荷遣走小玉,把自己关在房里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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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王爷来了。”
暗恒走进丁香斋,挥挥手,示意小玉带上门离开。
一反往常地,雨荷并未起身迎接他,她放下床帐,显然已就寝。
“雨荷?”傅恒呼唤她。
不见她有所反应,他走上前,轻揭纱帐,却见她面朝床内侧,别过身睡著了。
“雨荷……”他又低唤了一次她的名字,担心她是否身子不适,否则怎会不待他来便和衣就寝了。
见她仍旧动也不动,傅恒伸手去试她的脉搏。
“别碰我!”雨荷突然出声,躲开了他的手。
“你没有不舒服吧?”他关心她。
“我累了,想睡了。”她仍旧背对著他,没有回头。
暗恒听出她似乎不太对劲,亦不像是生了病,他用力扳过她的身子,不意却瞥见她满腮泪痕。
“心里有事,嗯?”
听见他这么柔声轻问,雨荷的泪水更是不听话地冒出,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好难过。
“不告诉我怎么回事?”傅恒心里多少猜测到雨荷今晚的反常可能是知道他即将与明贞格格大婚有关。
“你坏……”雨荷低泣控诉他。
暗恒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你都知道了?”她既已知情,他当实在告诉她。
“早在遇见你之前,我便与荣亲王府的明贞格格有了婚约。”他又补充了一句,“是皇上亲自下诏许配的。”
雨荷睁著沾泪的星眸望著他,那神情如泣如诉,甚是动人。
“本来我以为明贞格格年纪还小,这婚事还得拖上一年半载的,不料,近来荣亲王再三登门拜访,言谈间颇有逼婚之意……”傅恒略过还有其他要臣和王爷急著想把女儿嫁给他的细节,“恐怕,不出这季,皇上便会出面主婚。”
雨荷默然承受了这个她早就料想到的答案,但心痛依旧,面对这番局面,她无力去要求什么。
“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呀,不出这季……她果真是太傻、太痴了,竞痴心妾想他会……为了她而回绝这门亲事。
“雨荷,我答允过不会负你,但这门亲事是推拒不掉的,眼前,我是不可能给你任何正式名分,你只能当我的妾……”
妾?名分?他的话为何听起来都那么陌生?她怔怔的看著他。
“雨荷,你愿意吗?”他很在乎她的感觉。
她怎能容忍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他的爱?她要的是他全部的爱,只专属于她一人。
她给了他一个淡然的微笑,里头蕴含了她的痛和悲,但她却不要他察觉她有多爱他,而他的决定又是多么令她心痛。
暗恒把她此举视为默许他的决定,他欢喜地俯身拥住她,攫住她的朱唇,宣告他的喜悦。
又是另一个两情相悦的漫漫长夜。
第七章
荣亲王府
夜深人静,福咏康却仍心事重重无法入睡。
昨日携明贞上和硕王府时意外遇见的那姑娘,实在和颐秀长得太像了,即使他来不及细瞧她,但单凭那惊鸿一瞥,他就足以断定,那姑娘定与颐秀有相当程度的关连。
颐秀,一个仍不时让他想念的名字,里头包含了一段他年少轻狂时的爱情。
十七年了,从他踏上平反回疆之乱的旅程开始,他就再也不曾见过颐秀,她跟著府里的下人跑走了。
他自恃英俊的容貌和尊贵身分,总是一次又一次到处留情,但惟有颐秀,她真正走进了他的心灵深处。
而她却趁著他远在他乡为国征战之际,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和一个下人走了。
他不是没有寻过她,但那时他刚获赐回疆第一美女,沉溺在新的情爱滋润之中,对于寻找颐秀一事,后来也就不那么熟中了,他派人下过杭州程家,却依然音讯全无。
包何况,根据玉琴的说法,颐秀是在他刚离开北京不久便离开王府了,这使得他更加气愤,他和她也曾山盟海誓过啊,那杭州的西湖美景、那颐楼……他哪里待她不好了,她竟要偕同情夫逃走?
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上的痛处,这些年来,他绝口不提颐秀的名字,而傅恒府里的那个姑娘,又重新揭开他的痛处,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
颐秀,她可还在北京城里?
埃咏康的心想著想著,微微感到难过起来。
这次,他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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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荣亲王来访。”
听著方总管的禀告,傅恒挑眉,不悦地放下公牍。那福王爷是怎么回事,近来三番两次登门拜访?
他不是已经答应会如期迎娶明贞格格了吗?
“在内苑大厅接见。”傅恒还是整整衣身,迈步走出书房。
埃咏康已踱步许久,当他见到傅恒,这才停下脚步。
“世伯今日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有个请求,不知世侄帮不帮得上忙?”
听他这么一说,傅恒心里暗骂,若是帮不上忙,他还会上和硕王府找自己吗?摆明了要拉自己蹚不知哪门的浑水。
“请直说。”他没兴趣和福王爷客套个没完,对福王爷屡次逼婚的事,他至今仍十分介意。
“好吧,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单是想会会府上的一位姑娘。”
有趣。傅恒挑眉细闻。
“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翦翦双眸、纤纤身子、气质灵动,我记得那天她身穿一袭水蓝衣衫……”
是雨荷,傅恒马上断定出来,但他不明白这福王爷干什么要见她?就他所知,福王爷与雨荷应是素昧平生才是呀!
“可问世伯是为了何事要见她?”基于保护雨荷的立场,傅恒详询对方来意。
“这……”福咏康先是迟疑了半晌,这才续道:“她与我年轻时代的爱妾长得太过酷似,不由得令我怀疑她与我那爱妾有血缘关系。”他简略道出原由。
“世伯那名爱妾现在人在何方?”
暗恒觉得福咏康话里有不少疑点,比方他如何断定那爱妾必和雨荷有关系?就自己所知,雨荷自幼在山东济南成长,是一年多前才随父进京定居的。
“她……走了很久。”
埃咏康一语双关地道:“这些年来,我始终都还记得她,那日不意巧遇府上那位姑娘,才又勾起我心中的回忆。”他多少猜到那貌美姑娘是傅恒带进王府的歌女,知道傅恒有所顾忌,因此他又道:“我只是想问问地几件事,此外没别的意思,盼世侄成全。”
对福咏康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王爷,这番话可是低声下气之至,傅恒心知自己没法拒绝,便差人去丁香斋唤来雨荷。
雨荷不一会儿便姗姗入内,但她一见到福咏康有些惊愕,便望向傅恒,不明白他让她过来是为了什么缘故。
“雨荷,世伯今天特地上门来,他有要事要见你。”傅恒站在雨荷身边向她解释情况,也算是保护她。
“世侄,能否让我和这位姑娘单独谈谈?”福咏康心想,有些事不宜让傅恒得知,还须谨慎一些才是。
“雨荷?”
暗恒望向雨荷,征询她的同意。
雨荷虽不明其故,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我就在外面,嗯?”
暗恒交代过后,这才带上门离去。
大厅内只剩下雨荷和福咏康两人,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