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尽是象征富且贵的砖红膝瓦,而她现在身上穿的是苏州名贵的绢缎,手上拎的是真丝,脚上的绣花鞋是绫罗布制的,三餐则是山珍海味,夜里与她共缱绻的是最爱她的夫君,这样的生活,真是仿如天上人间啊!
“外头湿答答的,少女乃女乃可小心别淋着雨啊!”伫立在身旁,等候叫唤的丫环——小红和小娟提醒道。
“不会的,我站在廊下,不会淋着雨的。”
“可是这是穿堂风耶!奴婢怕少女乃女乃受了风寒。”小红十分的尽忠职守。
晏姝巧笑的摇摇头,“别挂心了,我好久没见到下雨了,就让我瞧瞧雨景吧!”
见少女乃女乃对雨景竟如此的兴致盎然,小娟便道:“少女乃女乃,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要不然少爷知道了,可会怪罪我们的。”
晏姝笑了,“我欣赏雨景干你们什么事,少爷凭什么怪罪你们?”
“唉!少女乃女乃,你有所不知啊!”小娟故作夸张的表情。
“喔?”晏姝倒是挺有兴再听下去。
“少爷每次要出门前,总是三叮咛四交代的,要奴婢好好照顾少女乃女乃,千万不要让少女乃女乃饿着或者受冻什么的。”小娟绘声绘影的形容道。
“大少爷真这么说啊?”晏姝尽量藏住窃悦的心情。
“那可不!少爷对少女乃女乃可是不着痕迹的无微不至啊!”小红抢着答。
晏姝仍是极力的不显山不露水,一派的安然。
小红和小娟见少女乃女乃无意再多谈些什么,便识趣的告退,“好吧,那少女乃女乃,你要多保重哦,奴婢先去忙了。”
“嗯。”晏姝点点头。
雨声夹杂着丫环间的耳语,基于好奇的心情,晏姝用心的聆听。
“少女乃女乃好漂亮哦!”
“难怪大少爷会这么疼她、爱她。”
“别羡慕了!人家是少女乃女乃的命,不但人美就连命也美。”
“是啊,少女乃女乃漂亮得任谁都想多看两眼呢!”
“人家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恐怕有待商榷了哦!”
“怎么说?”
“少女乃女乃是标准的美红颜,可是她的命却是富且贵,不但身居苏州首富的长媳,而且大少爷又如此疼爱她,怎么会是红颜多薄命呢?”
“是啊、是啊!”
丫环的声音渐行渐远,晏姝淡然一笑。
她不晓得红颜是不是会薄命,但她知道,应杰是真心爱她的,应杰正用真爱丰富着她的生命!
第六章
今年,江南的秋天来得早,才八月初,秋风已将韦家庭院的梧桐叶扫得四处纷飞。
迎着梧桐落叶,晏姝急急的往大前厅迈进,这是她嫁到韦家来的第三年了,韦家的庄院,韦家的一切,对她而言,再也不是偌大而陌生的了,想到此,她便满足的漾起了笑容。
但今天,令她高兴的事不是这桩,前厅传来大少爷应杰由日本洽商回来了,一听到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晏姝便放下了手中正在操持的针线,迫不及待往前厅相迎。
应杰已经离开月余了,这个把月来,思念几乎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吃饭、喝水、睡觉、读书、写字、针黹……思念无时不刻顽皮的扰得她心头乱纷纷。
原来相思苦是这么难煎熬的啊,终于明白古人所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了!
想到此,晏姝便更加快脚步,向前厅迎去。
“仲玉!”九曲桥上,她远远的便瞧见仲玉,就热情的打招呼。
仲玉一如往昔的冷漠,并没领她的情。
晏姝进韦家门这三年来,整个韦家,除了应杰对她一往情深,关怀体贴人微之外,其余的人,包括祖女乃女乃、老爷子、二夫人以及仲杰,仲玉对她净是若即若离的捉模不定。
晏姝并不在乎他们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她对他们除了敬重以外便是包容,因为他们是她的最爱,应杰的家人;她爱应杰,基于爱屋及乌的心情,不论他们是如何对待她,她仍是一本初衷的敬爱他们。
晏姝敏感的察觉仲玉一脸的阴霾,“仲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仲玉瞄了她一记白眼,一脸的“多管闲事”。
“仲玉,我真的很愿意帮你。”
“哼!”仲玉的表情夹杂着不屑与轻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保别人,你省省吧!”
“嗯?”晏姝听不懂,想再问个清楚,仲玉却已扬长而去了。
唉!出身背景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与领受度皆有不同,仲玉是衔着金汤匙出世的千金之驱,一帆风顺、凡事尽如己意才是仲玉的生活,稍稍有不顺心,反应都比较激烈,这情绪,她可以理解;只是,仲玉后头丢下的那句话,她实在是不懂,一头雾水。
端着韦家这富贵豪门的饭碗,晏姝总是小心翼翼的陪着小心,惟恐有任何闪失,这三年来,她相信自己虽没替韦家立下什么丰功伟业,但到底也没犯什么差池啊,仲玉为什么说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愈想愈忐忑,愈想愈惊惶……
“猜猜我是谁?”
“啊!你吓了我好大一跳。”扳开应杰蒙住她双眼的手掌,晏姝余悸仍在的低喊。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他担心的问。
她摇摇头,应杰才刚回来,她才不想让他操心。
“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晏姝漾起了舒然的笑容,展颜舒眉的直瞧着应杰。
“是啊,我回来了,想不想我?”应杰将双手搭在她肩上,将她的脸扳朝向自己,“嗯?”追问刚才的问句。
晏姝点点头,思念尽是写在明亮的双眸上,不必多浪费一句言辞。
应杰瞧见了,满足的道:“让我好好瞧瞧你!”轻抚她的脸颊、她的眉、她的唇,“你瘦了!”他一脸的疼惜。
“想你啊!”她说得很小声,但他听得一清二楚。
“哦,晏姝、晏姝!”应杰紧紧抱住她,将彼此的身体贴得极近、极近。
“别这样,别人会看见的。”晏姝害羞的低声抗议。
“那我们就回我们的天地吧,这样就不怕别人看见!我也可以好好的一解相思之苦哕……”应杰半眯着眼睛说。
“你真是不正经!”晏姝娇羞的喊着。
“在妻子面前,还需要正经吗?”扬着得意的笑声,应杰牵起妻子的手,往留园走去。
“我刚才在九曲桥上遇到了仲玉呢!”见应杰将房门关上,晏姝才幽幽的道。
“那怎么样?”
应杰欲月兑去外衫,晏姝便向前来服侍,她将他月兑下的外衫仔细的摺叠了起来,“她怪怪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挺阴霾的。”
“别理她!”应杰面无表情的道。
“怎么这么说呢?”她帮应杰盛上热呼呼的茶水。
“反正,她从小就怪惯了,理她做什。”喝着晏姝亲手泡来的热茶,应杰点滴在心头。
“从小就怪惯了?是不是……”晏姝揣测着,“是不是跟她的身世有关?”
“你知道了?”应杰放下茶,正色的问。
“我……”晏姝真不愿引述这三年来所听到的一些关于仲玉的蜚短流长。
见晏姝失措的无言以对,应杰便体贴的揽进她,“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是韦家的一份子,迟早该知道这件事的。”
“喔。”这倒令她益发好奇了。
“就让你知道吧!好奇宝宝。”他帮她月兑了鞋子,作势让她先上床。
“现在是大白天耶!”晏姝大声的喊着。
“大白天,夫妻促膝长谈有什么不对吗?”应杰反问她,一脸的玩味。
“喔。”她一脸的臊红,坐进了床榻内。
应杰也坐进了床榻,名副其实的与晏姝“促膝长谈”。
“其实,仲玉并不是二姨太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