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有事吗?”刘文清奉上茶水关心问道。
“这——”唉!这叫她怎么开口呢?
前些日子她还为儿子终于开窍而高兴,哪知这次进宫,却反而为此开始烦恼了。
“娘?”见晋王妃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刘文清柔声问:“娘有事尽避吩咐,清儿能帮忙的,绝不会推辞。”
“这——唉!”为什么文清就不能差一点呢,这样她也才好办一点啊!她越是善良她就越说不出口。
刘文清默默地看着晋王妃在那儿长吁短叹,也不再三催促她,只等她自己开口。只是在心中,她开始不安起来,就像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饼了半晌,晋王妃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清儿,我想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天承公主很喜欢昊天,是吧?”
待刘文清轻点头后,她才往下说:“她那丫头从小就爱缠着昊天,虽然昊天从小就不敬言笑,但对她就一直百般忍让。原本我们以为他们俩长大后会成为一对的——”见刘文清脸色转沉,她连忙补充,“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昊天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我当然也很高兴的,我知道昊天与你是真心相爱的,但——唉,怎么说呢!昨个儿太后告诉我,想要皇上将天承指给他,太后也知道昊天已娶了你,但有哪个父母会不偏袒自己的儿女呢,所以——不过你放心,太后大量,并不介意有你的存在,只要——只要你退居侧室便可。”她一古儿全说了出来,免得再没勇气开口。
“退居侧室——”刘文清苍白着脸喃喃自语。
“是啊,因为天承贵为公主,总不能要她委屈做妾嘛!”看她一脸想哭却忍住不流泪的模样,晋王妃也为之鼻酸。“我知道这样做是委屈了你,但这也没办法的啊!”
“昊天——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但没有答应。”
是了,难怪前一阵子他总是心不在焉的,就是在为此事苦恼吧。刘文清苦笑思忖着。
“其实,这件事换个角度想想,也没有那么严重的。”
晋王妃拼命想着说辞,好安慰并说服她。“既然昊天与你是真心相爱,那么无论你是正室或是妾室,他都一样会疼你、爱你,不是吗?这——这只是个名分而已,你——”她越讲越心虚。
唉!侯门深似海,所要面对的苦处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我相信昊天一定也不愿如此做,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但是皇命难违,一量赐了婚,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够反悔。我不想你到最后才知晓,所以才会私下来告诉你,望你接受与成全。”晋王妃有些哽咽地握紧她的手,“清儿,娘是不得不委屈你啊!”
“委屈我?”刘文清面无表情地重复晋王妃的话。
“娘向你保证,娘绝不会亏待你的,日后天承有的,也绝不会少你一份。”
刘文清闻言苦笑着低下头,她根本不在乎物质上的享受,她要的,就只是昊天独一无二的爱而已。
“清儿?”她的表情让晋王妃十分担忧。
“娘,我让清儿想想,好不好?”
“好吧,你自己好她想想,娘也不逼你。”晋王妃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对了清儿,别跟昊天提起娘跟你说的话,让他自己告诉你,好不好?”
她担心万一昊天知道她来找文清游说,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他的性子冷归冷,一旦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
“嗯。”
“那娘先走了,你好好的想。”像是做了亏心事般,晋王妃脚步不停地离去。
一直陪伴在侧的婉儿,见主子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呆愣着,不禁忧心忡忡地开口,“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躲都躲不过和我娘相同的命运呢!”刘文清红着眼看向婉儿,希望她能给茫然的自己一个答案。
但这种事谁能回答呢!婉儿只能为难地回视着她,“小姐——”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可是——好吧,那婉儿先下去了。”知道自己无法帮助主子,婉只有黯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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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聂昊天明显察觉到刘文清的改变,她那落落寡欢,没有活力的模样,让他连连追问原因,但怎么探究皆没有结论,再加上皇上似乎在意加重他的工作,让他无暇在家陪她,以致他也无心思再去追究,只有暂时作罢。
就这样,除了聂昊天在家外,其余时间刘文清几乎是足不出户。生活封闭外,人也憔悴不少,让婉儿十分担心。
罢好今天李晟来访,以往他就与刘文清相处融洽,所以他的到来,让婉儿高兴不已。
“小姐,你猜谁来看你了?”
“瞧你开心成这们,是谁来了?”刘文清回过头,开口取笑她。
婉儿还来不及开口,身后的人便抢先说:“还有谁,当然是器宇不凡,人品卓绝的我了。”李晟边说边走近她。“文清,近来可好?”
“很好,谢谢晟哥关心。倒是晟哥最近似乎很忙,较少来晋王府了。”她起身走向他。
“嗯,最近在准备回边关的事宜,所以比较忙。不过,我忙归忙,可是不像你,才几日没见就瘦了一大圈,怎么了?”他关心问道。
刘文清淡然一笑,摇摇头当作回答。
李晟见状,心知肚明地叹了口气,唉!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别想这么多了,一切昊天自会安排的。”
“原来晟哥已经知道了。”
“天承是我妹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立场还真是有些尴尬,“对不起,天承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人也只想得出这个烂藉口。
“不,若真要算谁错,也应该是突然介入的我才对,真是不好意思。”她朝他福了福身。
“别这样。”李晟搀扶她坐下后,才说:“感情这种事,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若昊天真喜欢天承,也不会拖到现在什么也没表示,所以你应该放心的。”
“应该吗?”刘文清抬起头,黝黑的瞳眸中盈满水光。
“这——”他嗫嚅无语。
“晟哥知道我从小就没了娘,但你可知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闷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人可以倾吐,刘文清当然一吐为快。
所以不待他反应,她接着又说:“我娘生我时难产,不能再生育,我爷爷经此为由,硬是为我爹纳了偏房。娘与爹原本是鹣鲽情深,人人钦羡的一对,但纳妾这件事却因爹的无语,深深刺激伤了我娘爱他的心,不过她无法再生育这事实,让她没有立场反对,所以这事就横亘在他们之中,两人渐行渐远,终于行同陌路。”
“隔年二娘争气地为刘家添了个小壮丁,就在众人大肆庆祝的同时,娘却昏厥过去。她禁不住这个打击,从此卧病在床,不久就香消玉殒——”所有的叙述都消失在她的哽咽声中。
听了这段往事,李晟心中惊惶地猜测起刘文清此刻的心情。等她的情绪稍微平静后,她打破了沉默说:“你知道我娘临终前,跟我就了些什么吗?”
“什么?”他问得心惊胆战。
见他如临大敌般严肃,她反而含着泪取笑他,“别那么紧张,这只是回忆罢了。”
“你娘跟随你说不得什么?”虽不情愿,但他还是想知道。
刘文清因他的追问,眼光遥望向远方,怔忡地说:“她过世前一天,精神忽然好转,要我去陪她同睡——我永远记得她带着慈祥的笑容为我梳着发辫,然后紧紧地抱住我,开始无声地流泪。当时我虽然不懂,但也不敢开口问,只是心全力紧紧地回抱住。然后我们母女躺了下来,娘开始哼唱着一首诗,嗓子都有唱哑了还不停,直到三更天的时候,娘突然握住我的手,含着眼泪对我说‘世间男人皆薄情,文清,千万别爱上男人——没有爱,也就不会有恨,有怨,有痛苦。’”她淡淡地说着这几日盘旋在心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