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能?”他沉着脸怒叱。“你刚才不就摔了下来?”
“那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他突然大吼大叫吓坏了她!苏韶晴硬生生地将这句辨驳的话吞进肚子里,因为他肯定不会喜欢听见她那么说。
“都不是小娃儿了,还这样不端庄?一个举止优雅的大家闺秀,绝对不会玩那种游戏,纤纤她就从不曾这样!”
柳纤纤!又是她!被了!真是够了!苏韶晴再也忍受不住地嚷道:“我不是柳纤纤,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难道在李毓棠的面前,她一辈子就只能当柳纤纤的影子、当柳纤纤的替身吗?不!她不要!
“住口!”李毓棠怒喝,仿佛被踩到痛处一般的暴怒。
“为什么要住口?”激动的情绪令苏韶晴管不住她的嘴巴,她又悲又气又委屈地叫嚷着。“我说的是事实,柳纤纤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就算她再优雅、再端庄,现在都只剩下一覃骨灰了!”
“你——”李毓棠怒极地举起手,作势欲挥掌相向。
他高高扬起的右手硬生生地顿在半空中,额上暴跳的青筋显示他正努力隐忍着满腔的狂暴怒气。
苏韶晴惊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想打她?
她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使她近乎负气地叫嚷:“你想打就打吧!我已经受不了你老是将我和一个死人相提并论了!”
她挑拨不驯的话令李毓棠的最后一丝理智被怒火烧断,他高举在半空的手用力挥下——
砰的一声巨响,他那有力的大掌不是落在苏韶晴的脸蛋,而是落在一旁的木桌上,他的力道之大,差点当场将桌子劈成两半!
没有挨他的耳刮子,苏韶晴的心中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安慰与欢喜,反而感到一股深沉的悲哀。
她知道,他之所以会下不了手打她,并不是因为心疼或是舍不得,而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
要不是她的容貌有几分像柳纤纤,他恐怕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一思及此,她就觉得好难受、好悲伤,她宁可他真的动手打她,即使会疼,也绝对比心痛欲碎的滋味要好些。
“你好自私!”她伤心又绝望地对他嚷着。“就因为你念念不忘柳纤纤,所以就要我成为她的影子、她的替代品!在你的眼底、心理,我除了这张脸之外,难道再也没有别的意义了吗?”
情绪激动地嚷完,苏韶晴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留下李毓棠一个人,为了她刚才的叫嚷而大受震撼。
她除了那张有几分与柳纤纤相似的脸之外,对他来说真的半点意义也没有吗?会是这样吗?
他沉重发疼的心,没有给他任何的答案……
第五章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带来了温和舒缓的热度,却暖和不了苏韶晴内心的萧索与悲凉。
自从那天李毓棠差点打量她之后,她在深受刺激之下几乎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强装出来的乐观与坚强彻底崩解,信心尽失,也完全提不起兴致与精神去学那些那些希望她学的东西了。
在这种无心的状态下,她的绣帕上总是一团歪七扭八、惨不忍睹的图样,而她弹出的琴音,简直就像是个完全不懂音律的娃儿在乱拨乱玩似的,那噪音般的琴声简直不堪入耳。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近日表现出来的成果令所有人摇头叹息,但她就是无法振作,没有心再去学习。
就算她真的学得很好,就算她真的成了个谈吐合宜、举止优雅的大家闺秀,那又如何?在在的眼中,她终究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在你的眼底、心里,我除了这张脸之外,难道再也没有别的意义了吗——那天她在情绪悲切之下,这样问了李毓棠,现在想想,她真是傻啊!
何必问呢?答案她不是再就知道了吗?
当初他不就是因为惊见她的脸有几分神似柳纤纤,所以才会出手救了她,才会将她带了回来,甚至打算娶她为妻的吗?
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能怪他妈?该怪的,是她心底不该存有的奢想与冀望……
只是,她真的好羡慕柳纤纤,能让李毓棠这样痴心爱恋、至死不渝,即使人已香消玉殒了几年,浓烈而深切的情意却依旧不减。
那份深情挚爱,是她怎么也无法得到的,就算她拼尽了一切的努力,也无法进驻他的心。
偶尔,她会不禁想着,倘若李毓棠对她的情意有对柳纤纤的十分之一真,那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别说是十分之一了,恐怕她在他的心中,连百分之一的分量也没有。
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而影子又怎么会有重量呢?
如果她不要存有太多的希冀,或许心里就不会那么痛苦难受了吧?
只可惜,付出的心、放下的情,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已倾恋于他的心,是怎么也回不到最初的单纯了。所以,她也只能无助地任由绝望与伤痛一次次地打击、撕扯她的心,直到一颗心变得破碎龟裂,拼不回完整……
她无精打彩地、黯然神伤地,一个人独自坐在庭园的亭子里,望着夕阳怔忡发愣。而她此刻的模样,全落入不远处李毓棠的眼里。
静静地望着苏韶晴,李毓棠发现,她此刻消沉消瘦的模样比起之前更像柳纤纤了,可是~~她不由得眉心轻拢,心头沉甸甸的,竟感受不到半丝欣喜,甚至~~甚至有些怀念她从前蹦跳活泼的模样。
这是为什么?他拧眉望着苏韶晴,试图理清这种矛盾的心情,然而凌乱的心绪却是剪不清、理还乱,完全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蓦然想起前些天她说他自私,是啊,他不顾她的意愿,企图将她“改造”得更像柳纤纤些,这种行为和心态的确实相当自私。
可是这般自私的他,为什么现在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欣喜?
她现在终于连气质神态也有点像柳纤纤了,他该要感到高兴才对,但他却不但感受不到半点逾悦,心底甚至还隐隐泛起一丝后悔。
他后悔什么?后悔试着让她更像柳纤纤些?会是这样吗?李毓棠沉郁地皱起眉,理不清心中的纷乱。
突然之间,他忆起那时目睹她摔下秋千时,那种惊痛恐惧的感觉,至今想起依旧是那般的强烈,令他不禁细细地思量起她曾问过的话——她对他的意义,真的只在于一张有几分与柳纤纤相似的脸吗?还是他对她早已……
不!不可能的!他猛然甩头中断了思绪,不让任何不该存有的“杂念”浮上心头。
他将她带回来,甚至打算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有着一张和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有几分相似的容颜,那时在镇上,若不是因为无意间瞥见了她的脸,他是决计不可能插手多管闲事,帮她解困的。
他是那么那么地深爱着陆纤纤,此情此爱永志不渝,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别的女人?这绝绝对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李毓棠在心中这般地告诉自己,并坚决地否认自己有任何移情别恋的可能。
然而,望着苏韶晴意志消沉、黯然消瘦的模样,他的心口是沉甸甸的,他的眉心则是紧攒着。
他甚至没有发现,这阵子他的视线常绕着苏韶晴打转,更没有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到书房盯着柳纤纤画像、回想过往情事的时间与次数比以前要少了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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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韶晴又开始学琴、学刺绣、学习一切大家闺秀该学该会的一切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