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完早餐,赵司睦决定再去一趟安絮的公司,刚下楼他突然接到老头子亲自打来电话,怒气冲冲地叫他滚回去见他,赵司睦想了一下,只好把找安絮的事先放在一边。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低气压,斯如跟大哥都坐在一旁,个个神情严肃。
他走过去很小声的喊了一声“爸爸”,以为公司出了什么大问题,需要他回来一起商量。
老头子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赵司睦看了一眼赵司钧,赵司钧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低下头,“没什么。”
“还幸好是没什么,不然王局长会亲自登门拜访,看看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幸。”
赵司睦不敢接话,为了找安絮他确实去公安局找了自己的朋友帮忙,不过没想到会惊动王局长。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有本事么?”
他本来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不然他一早就会找大哥帮忙了,“爸,我很抱歉。”
“你到底把家人当成什么了?”
赵司睦百口莫辩,家人很重要,这个概念从来没有变过,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想都没想过要把这种事告诉他们,从来没有。
老头子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到他脸上,“你不把我们当家人,我们做不到。”
赵司睦接住飘落的纸张,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却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爸……”
老头子一拂袖,“别叫我,担当不起。”
赵司睦低下头,总觉得眼眶有点湿润,可是明明是干的,他想湿润的也许是他的心。
赵司钧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找到她以后回来要好好地跟爸道歉,这回你真的气到他了。”
赵司睦微微一笑,是该好好地道歉,不管是对爸爸,还是对安絮。
他都该认真地道歉。
第10章(1)
回来一个月了,安絮顶着两只熊猫眼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弯着手指数日子。
安飞刚洗完碗,甩着手从里面出来,水滴甩得安絮满脸都是,她闭着眼睛骂他,懒得浪费睁开眼睛的力气。
安飞任她骂,毫无羞耻心地蹭到她膝上,撑着下巴看她,“奥运会上为什么没有比懒这一项,不然你肯定能为咱家捧个奥运冠军回来。”
安絮的听觉系统仿佛有自动忽略的功能,她沐浴着日光一个人暗自忧郁着。
安飞不服气,“今天晚上不洗碗不给饭吃。”
“一言为定。”傻小孩,谁先洗碗再吃饭,不都是吃完饭再洗碗么。
“要不是当年我在爹妈坟前发过誓,我早把你有多远扔多远了。”
安絮照常忽略,腿有点麻了,安飞差不多把三分之一的重量都搁她腿上了,她动了动腿,却没有推开他。
安飞盯着她眼下的黑晕,故意挑惹她:“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我睡得可香了。”
安絮沮丧着一张脸,“眼睛一直闭着,可惜没睡着。”她当时就是傻,怎么一生气就把所有的外套都还回去了呢,留一件也不会破坏她的计划嘛,现在害自己也跟着受苦,郁闷。
安飞揶揄,“你出去一趟怎么染上了这种怪毛病?”
“我也不知道,本来已经治好了的……”安絮突然噤声,有气无力的眼皮总算抬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安飞。
安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强烈的逃离她身边的,可惜在他付诸行动前安絮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小心地看着她,“你、你想干什么?”
“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怎么样?”小时候害怕闪电打雷,安飞都会陪她睡的。
“不要!”安飞打掉她的手,跳开好远脸上还惊疑不定。
安絮懒懒地看着他,还说要好好照顾她,好在她压根没抱希望,也就说着玩而已。
“你不是说真的吧?”
安絮从椅子上站起来,摆摆手往屋里走,“多买点菜,晚上杰会过来吃饭。”
安飞在她后面跳脚,对着她的背影怒道:“为什么你的客人要我招待,我不干。”
“随便你。”
这是什么态度,有求人的比被求的气焰还高吗?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以致今生要被安絮压制?想他也算社会的菁英,现在沦落到挎着篮子去买菜,呜呜……
抹干眼泪,他得买菜去了,去迟了没买到菜,他就惨了。
把门全部关好,锁上,反正安絮也不会出门,除了第一天他吵着要礼物她敷衍地带他出去转悠了一圈,连那个法国鬼子都是他去学校通知他来见她的。
“请问安飞家怎么走?”
安飞出门不远就遇到有人向他问路,他斜眼打量对方,岂有此理,打听他住哪里还不认识他。
他装模作样想了一下,“不知道,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请你再想想,他有个姐姐叫安絮……”
“谁说是姐姐,是妹妹才对。”笨蛋安絮,居然这样跟别人说,简直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安飞气愤之余发现对方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啊,说漏嘴了。他把篮子换到另一只手上,“你到底是找安飞还是安絮?”
“安絮,你是安飞?”
知道就好,不过这个人,笨蛋安絮难道是为躲他才回来的?
“请你告诉我安絮在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他?
“飞仔,那些白菜新鲜得不得了,你赶快去买。”邻居大婶扯着嗓门,几里外都是她的声音。
安飞拍一下额头,回头对邻居道谢,又打量对面的男人半晌,突然把钥匙一古脑塞到他手中,呜,都是他耽误他去买菜啦,“那个我现在必须去买菜,你自己进去找她吧,她的房间是左边第一间,她正在睡觉,你小心点,她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人吵她。”
赵司睦看看安飞匆匆走远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钥匙,不禁苦笑,他们不愧是姐弟,应该是姐弟吧。
推门进去,这里是一个十分简朴的四合院,院中央放着一把椅子,周围有些花花草草,竹竿上晾的衣服,他认得。
他找到她了吗?
按安飞的指示,赵司睦找到左边第一间,在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深呼吸才有勇气去开门。
房间很别致,他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床上,被单遮住她单薄的身影,却遮不住她眼下深深的黑晕。
赵司睦目光一疼,也不管她是不是睡着了,吵醒她是不是后果不堪设想,他走过去,从床上拉起她,紧紧地搂进怀中。
这么抱着她,怀抱才不觉得空虚。
安絮刚刚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这不合时宜的拥抱显然彻底惊醒了她,她闭着眼睛拳头乱挥一通,“安飞,救命啊,有贼。”
赵司睦挨了几拳才抓住安絮的手,拉下来紧紧地握在手心,他温柔地低语:“絮,是我。”
安絮停止挣扎,慢慢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似乎在确认她听到的声音与她看到的脸孔是不是对应,片刻后又闭上,她重新躺下,声音从被单底下传来:“我要睡觉。”
赵司睦心疼地看着她,忽然月兑了鞋袜上床,他从身后小心地将她搂进怀中,用温柔低迷的嗓音鼓动她的耳膜:“我陪你睡。”
安絮僵了一下,又慢慢放松,犹豫片刻,她转过身,软软地偎进那个怀抱。
赵司睦抱住她,眼睛看着天花板,“絮,对不起。”
安絮动了动,调整在他怀中的姿势,咕哝着打断他:“我要睡觉,再吵把你赶出去。”
赵司睦识相地闭嘴,脸上的笑容如拨开迷雾的阳光,温柔和煦。
不过片刻后他的笑容再也和煦不起来,隐忍地抓住安絮的手,从她主动靠进他怀里的那一刻起,这只手就不曾安分过,他气息不稳地质问:“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