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棕黑良驹身上的他,右手一举,霎时成群的迎嫁队伍也在进入北汉边境前停了下来。
他俐落的翻下马身,举步走向花轿的方向,在轿门外沉声说道:“公主,队伍已来到北汉境外,此刻天色已晚,请公主随臣等先进住‘梅香别驿’做歇息,明日再行起轿进宫。”
“本、本宫……随冷大人安排即是。”蔚儿慌张的答应他,她还是无法适应这公主的身分,这别扭的身分差点让她咬了舌头。
“是!”
冷司漠随即走向队伍前方,威风凛凛地跨上健壮的马儿,举手一挥,指示队伍行进的方向,花轿仪仗列队开始举步前行,再度声势浩大的往梅香别驿行去……
夜鹰悲啼成划破了沉寂无声的夜色,在墨黑无光的夜空中回荡盘旋。
北汉宫里雀阁亭榭、雕梁画栋幽雅深静,宫中灯火几已熄灭,唯独远扬宫中,微微透露出点点星火,伴着凄厉盘旋的夜鹰悲啼声,诡谲地令人感到窒息。
雷霆照悠逸地坐在案前,口啜着冒着热气的香茗,听着心月复水步痕探查敌军的结果。
此刻的他并没有戴上银色的面具——私底下,他一向是以真面目同水步痕与冷司漠相处的。
“目前吾国军队已逼近‘瓦刺多’塞外,随时有拿下瓦刺多的机会,瓦尔罗似乎已有降意,步痕以为可以再观察一段时日,若瓦尔罗愿意伏首称臣,让瓦刺多归顺北汉,不再侵犯掠夺北汉西塞的人民,吾军可以不主动发动战事,以免生灵涂炭。”水步痕恭敬地回报着。
“很好!我也不希望再添杀戮,能让瓦尔罗归降是最好的方式,倘若他一再执迷不悟的侵犯北汉皇朝,那就发军令将瓦刺多擒下,纳入北汉国土。”雷霆照轻吁口气,脸上有着口积月累的疲惫。
自从接下北汉君王的王位之后,他的生命便注定沾满了鲜血、遍满了乐戮。尽避无奈……他却也不得不遵从先王的遗愿,壮大北汉的国威以图称霸中原!
他微眨寂阎的黑眸。那黝黑的瞳眸中有着遥不可及的孤寂与落寞,仿佛生命只是为了完成矢志,其他再无意义、毫无可恋之处!
“步痕,你可知道我累了?累得不想再管一切,累得想要只身一人与世隔绝,自在地寻求重生之路……呵!这话无疑是痴人说梦是不?我沾染上的鲜血,是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呵……”一股自内心深处散发的冰寒气息蓦地掠过他的全身,那彻骨的冰寒似乎要将他的刚强身子冻毙……强抑下那令他身心俱疲的痛楚,他无奈的淡笑出声。
“照,莫要如此消极,换个角度来想。你所做的一切也是在保卫北汉人民,为北汉在开疆辟土!”即使有君臣之分,但他们一向是以名字相称的。
“罢了!五年了,五年的生活合该让我习惯一切了……”雷霆照深吸了口气,淡然的语气下有股自嘲的味道。
“照,司漠方才托人带了口信,南梁的云蔚公主已来到北汉,现下正在梅香别驿之中。”水步痕特意转移了话题,将原先不打算禀告的小事托出。
“南梁?云蔚公主!”雷霆照疑惑地挑眉。
“呵!照,你忘了?涑官钟盏曾提议你同南梁联姻,南梁地处北汉之南,物产丰饶、生活富裕,联姻不但能壮大北汉声势,更能补充北汉所缺物资。当时,你不也随间应允他的提议、派了司漠前去南梁迎娶不是?”水步痕看好戏般的笑着,眼中满戏谑的笑意。
“这……我倒是真的忘了这等事了。罢了!传令下去,先让那云蔚公主停留在梅香别驿,暂时先别进宫,等下个月旬之时,再以大礼迎进宫中。”他需要多一点时间调适自己,否则一旦将她迎进宫中,他便多了另一个包袱。
“是!”
水步痕讳莫如深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呵呵!钟尽,人如其名的实在‘忠心’过了头,我看你也只好认命,疼惜你的公主。”
此时阁扬起一阵喧闹的脚步声,尽避声音做弱得难以分辨,但对水步痕与雷霆照两个武艺非凡的男子来说,这足以令他们分辨来者定是习武有成的练家子,心中的警觉也提高了几分。
雷霆照顿时回过身去将面具覆上,再回过身来说道:“步痕,我累了,退下吧——”
“是!”水步痕恭敬地答道,缓缓退出房外。
待水步痕合上房门之后,雷霆照举步向前,将阁内的烛火吹熄,霎时房内暗了下来,而他也躺到卧榻之上……
约莫过了一刻钟,远扬宫中窜进一抹鬼魁般黑色的身影。
他抽出腰间暗藏的匕首,纵身跃至床前,将闪着冷冷银光的匕首对着雷霆照的心窝刺下……
没有凌厉的痛嚎声,处在黑暗中的雷霆照反手擒下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一个旋身抽出挂在床头的宝剑,细长尖锐的刀锋在室内划出一道光影,也同时将黑衣人的右臂划出一道血痕。
黑衣人一凉,回身便往阁外逃去。
雷霆照剑眉微拢、锦衣一晃,轻功一施也飞跃出阁外。而方才退下的水步痕亦从远扬宫的瓦顶一上飞跃而下,往黑衣人窜逃的身影射出七枚暗器……
电光火石间,七枚镖柄皆神乎其技地神准射进黑衣人的身体,霎时他四肢、胸前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味……
黑衣人立即拘出翠绿玉瓶,将瓶中的毒液服下,在一阵痉挛后,顿时魂归西天!
“死了!”水步痕掀开覆住黑衣人面容的黑中,黑青发紫的脸上两眼圆睁,了无气息……令他不由得。心神一凛,这种情况已发生不下三回了。
“翻翻看他身上有无特别的信物。”雷霆照冷眼看着地上僵硬的尸体,严声说道。
水步痕从黑衣人胸前模出一只刻着“齐王府”的令牌,递向雷霆照的面前。
“照,你看,这莫非是……步痕震惊地看着手中的令牌,忽然间明白了为何雷霆照三番两次在宫中遭到行刺。
雷霆照冷峻不语地看着令牌上“齐王府”斗大的字体,眼中闪过一抹深奥难懂的神色。
闭上眼轻吁口气,雷霆照试图让那纷乱的情绪稳定下来,再睁开双眼时,那阎冷冰锁的黑瞳中仿佛窜出较龙般的骇人,魔魅狂乱地令人心生胆寒……
水步痕明白——他的忍耐己到了极限,就像绷紧的弓弦,只消再一个动作即会疾箭飞出。
梅香别驿——和煦的阳光洒进一室温暖的气息,蔚儿静立在“亭襄阁”的楼台外,望着别驿中的层层楼台与巧具心思的庭园、巧夺天工的亭榭回廊、小桥流水、假山荷坞,就如同身处南梁一股无异。
手倚着架栏,蔚儿闭起星眸深深地吸了口气,浓烈馥郁的荷花香味,一阵阵地随着微风扑进蔚儿的鼻端,令她—阵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而微风也将她身上罩着的水蓝薄纱缓缓吹起,飘乱的衣袂飞舞,将她盈灵纤细的身子显得更加轻盈,绝生的仿佛坠人红尘间的仙灵一般。
能让她如此悠逸闲适的主要原因即是——北汉君主决定下个月旬再将她迎进宫中举行大婚。
这个消息让她原先紧张纷乱的情绪安稳下来,虽然住定是要成为他的妻子,但至少现下她有足够的时间去阔适自己的心态去探究北汉这个国家、去……了解“雷霆照”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且。乍见梅香别驿景色的刹那,真是令她开心极了!这里让从小生长在南梁的她有股贴近南梁的感觉。
“公主,起风了,要不要回阁内歇息,萍儿泡了壶香茗。”萍儿轻轻地走向蔚儿身旁,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