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轩,你对我们今日的失利,有什么看法?"棠玄烈仿佛没有听见韩放轩的气话,双手负在背后,一双狭长的黑眸中隐隐闪动奇异的光簇。
"看法?当然有,就是那群人都是该死的乌龟王八蛋!"瞧见棠玄烈无动于衷的表情,韩放轩才收敛自己的口气,说道,"他们像泥鳅般,滑溜得很!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我们追上他们时,他们表面上像是一哄而散,四处窜逃,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撤退的路径。"
"我也注意到这点,而且,他们的动作整齐,显然是受过训练。"棠玄烈转身面向韩放轩,"这回是我们太轻敌,所以才会有这种失误,下一次绝对要一网打尽,不能再给他们任何逃月兑的机会。放轩,你吩咐下去,在没有解决掉'狼主'之前,堡内对外的一切买卖暂停,以免再生事端。"
"没问题。堡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我想回家看我的小美人儿。"
"没有了,你赶紧回去,别让你的小美人久等。"眼见他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棠玄烈莞尔。
韩放轩口中的小美人,既不是谁家闺秀,也不是他妻子,而是他那快要四岁的宝贝女儿。韩放轩宠女儿是堡内众所周知的:女儿笑,他也笑;女儿哭,他也苦着一张脸。事实上,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家千金今天的心情如何。
一个家……有一个幸福的家到底是何感觉?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娘亲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偷偷带着他逃出幽冥教。过了几年,娘亲感染重病,在饥寒交迫下眼见治愈无望,临终前,交给他一封信,要他带着它上点苍山拜一个叫洛铮的人为师,并且要他承诺等日后学艺有成,回到他爹的身边。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当时娘为何要带他逃跑,不过既然爹娘都已经去世,也无需再去猜想了。
他这一辈子,大概也只有在点苍山上的那段日子,才最有家的感觉吧!师父就像严父,师兄像大哥,师妹洛君妍像个活泼爱撒娇的妹妹……
师父曾说过,他跟他爹一样命中带邪,任何女子嫁给他,都只会落得悲剧收场,就像他娘亲一般。
棠玄烈摇摇头,嘲笑起自己忽然的多愁善感。
家,恐怕今生是与他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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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烈日当空,绝对不是个赶路的好时机。
石门寨的两家客栈皆是高朋满座,人潮络绎不绝,有投宿的,有用餐的,也有些是趁着人多拥挤,来偷鸡模狗的。
一抹轻灵的鹅黄色身影走进客栈,虽然她的脸被重重面纱所掩盖,但任谁也看得出她是个年轻女子,而且是一名气质独特的年轻女子。
那味儿,该怎么说呢?就好像在这个人声嘈杂、各种气味杂陈的小客栈里,无端端长出一株灵秀的兰花。即使是周遭庸俗的环境,也丝毫无损其高贵典雅。
正因如此,她一进门,就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到石门寨来做什么?
黄衫女子瞧见客栈内的拥挤,不禁在门口迟疑了下。
"姑娘,请里边儿坐,里头还有空位。"店小二带着一张笑脸,朝她殷勤地招呼道。
"小二哥,你们这儿可还有空房?"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后,她才开口问道,清脆圆润的嗓音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有,有,剩最后一间房了,我去给您订下。"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姑娘想不想先吃点什么?"
"随便来两样素菜,还有一壶茶。"
"好,我这就去,姑娘您稍等。"
店小二离去后,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美眸缓缓扫过四周,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朵微笑。
幽冥堡……一路上打听那么久,终于给她找到了。
她,便是南宫世家的三小姐——南宫珣。
南宫世家是南方最大的一股势力,在中原各地都有经营据点,掌管长江大部分的水运,可以直接影响南方的经济命脉。
虽然南宫家是以经商闻名,但是他们的三位少爷、小姐,也是难以让人忽视的人物。
老大南宫卓,沉稳内敛,武功深不可测。
老二南宫绍,风流倜傥,精于打探消息,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没有查不出来的。
老三南宫珣,是三人中惟一不会武功的,但是思绪敏捷,聪慧冷静,是三人中最佳的军师人选。加上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妙手回春的医术,亦是不可小觑。
半年前,南宫家与幽冥教抢夺传说中的神物——蟠龙块,结果当时的幽冥教少主棠玄烈将她掳为人质,以换取被南宫卓所得的蟠龙块。
这是他俩缘分的开端。
她被软禁在幽冥教总坛的那段日子,某种微妙的情感在她和棠玄烈之间发酵膨胀。至少,在她而言,心湖已经起了波动。
后来,棠玄烈将她毫发无伤地送出幽冥教,但他却忘记还她不小心遗落在那儿的心。
所以她追来了,趁着大哥到点苍山的时候,悄悄溜出她位于嘉陵江畔的"凝月水榭",朝东北出发。途中,还意外地为前来追她的二哥撮合了一桩良缘。
总而言之,她现在就在石门寨,而那可能是棠玄烈所建的幽冥堡就在不远处。
如今,只看她有没有胆前去敲门,还有,她要以什么样的面目见他。
近君情怯,或许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姑娘,您点的东西来了。"店小二将托盘上的东西摆在桌上,问道,"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目前没有,小二哥,你去忙吧!"她客气地说道。
靠近关外的民风就是不一样,人人都多了一分爽朗,少了一分算计。南宫珣一边啜着清茶,一边想道。就连方才她经过市集,瞧见那些做买卖的人也是直来直往,并不市侩伪诈。
她拿下面纱,举箸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那两盘卖相不怎么好的青菜,心中正盘算着要如何进入幽冥堡时,后面那桌客人的谈话不经意地传人她耳里。
"听说'狼主,前阵子又干了一票,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头上。"其中有一人说道。
南宫珣偷偷地瞧了他们一眼,看到那一桌的人全都是商旅打扮,显然不是本地人。
"唉!现在谁不担心自己遭殃,可是那些马贼快得像风一般,连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另一个人叹道,"说说看,这回是谁被他们洗劫了?"
"听说是幽冥堡的车队,押车的十多人全军覆没,财物被洗劫一空。"
"幽冥堡?我前阵子才听说他们被劫,怎么又来一次?这样算起来,该有三次了吧?不过话说回来,那幽冥堡本身也是怪异得紧,说不定'狼主,根本就是专门找他们的碴。"
"说得也是。算了、算了!我们现在担心这个也没用,只好求老天爷保佑。来,吃菜。"
南宫珣放下筷子,脑中慢慢地消化方才听来的消息。
看来棠玄烈正碰上麻烦。
被人抢劫三次,又损失人马……依他的个性,定不会坐视不管。
忽然,一个主意在南宫珣的脑海里形成。
她拿起搁在桌上的包袱,走向柜台问清楚她的客房是哪一间。她知道该如何名正言顺地进入幽冥堡了,但在这之前,她要先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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