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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煞 第19页

作者:亦舒

埃在把事情说了一次,刘少波立刻明白,她已决心离开周子文。

他纯是替她高兴,并非为自己。

从第二次看见她,他就由衷喜欢她。

男性为什么对某一个女子钟情,是十分直觉的事,福在的脸形身形声线,内向个性,她的遭遇,以及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像握紧双手以前垂头,都特别吸引。

他总是趁她不留意时目不转睛那样看她。

她皮肤白晰半透明,脸颊上看到到微丝血管,这样一张面孔,却经常遭掌掴殴打。

他为她深深叹息。

这时,福在斟出啤酒。

刘少波愉快地说:[庆幸,祝福。]

[谢谢你。]

少波想起来,[旧同事告诉我,你把一笔巨款捐给儿童医院添置仪器。]

[是,像那种手术后种到病童脑子里继续杀死癌细胞的微型放射性装置。]

[你很慷慨。]

[那原不是我的钱财。]

少波忽然说:[其实,这世上所有财物都不属于我们,我们在活着时候用,身后不得不让给别人循环再用。]

他说的那样轻浅科学,其实是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所以你那样豁达。]

[难同你比呢,我未必会把到手的大笔款项捐走。]

埃在微笑。

没好新闻

少波看着她说:[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我又开始心惊肉跳,你嘴里没好新闻。]

[这是真的。]他笑了。

[请讲。]

[福在,照说,惯用毒品的人,对分量很敏感。]

埃在立刻觉得她胃液开始惊惶地窜动。

[很多人以为他们不珍惜生命,其实他们最贪图享受,他们不会无故牺牲。]

埃在用双手掩住胸口,她觉得十分不适。

[警方发觉他们两人均注射过量海洛英,但是,经过检查,他们平时并不采用注射方式。]福在轻轻走到厨房,取塑料带,把头探进去,开始呕吐。

她不想弄脏地方,所以几乎把整个头都伸进袋里,不停呛咳,像打开水笼头似的,把胃里一切吐得干干净净,去尽毒素。

少波轻轻拍着她背脊。

埃在把秽物包好,扔进垃圾桶,洗干净双手面孔,坐下喘息。

少波讶异,多么诡异地整洁的一个女子,竟把一个肮脏尴尬的场面控制的那样好。

一看就知道王福在惯于照顾自己,一切不假人手,既可爱又可怜。

小时候,她绝对是那种摔破膝头后自己爬起来并且贴上药水胶布的孩子。

她累了,面色苍白。

埃在轻轻问:[你说有可疑?]

少波答:[不知道,这是警方的责任。]

[警方已作出裁判。]

刘少波点点头。

他斟出一杯暖水让福在喝下去。

埃在叹口气,[我想休息。]

[明天再来看你。]

[出门前大家吃顿饭。]

少波答:[那是我的荣幸。]

他紧紧握住埃在的手一会,然后告辞。

必上门,福在发觉刘少波带来的猪排饭又没有人吃。

她累极倒床上睡着。

半夜十二点多醒来,电脑上有许多留言,福在以为是周子文找她,迟疑一下,坐下查看。

第十九章

不,不是周子文。

留言析上这样问:“是谁想知道早逝的蒙美芝消息?”

埃在怔住。

她立刻回覆,“我,我叫王福在。”

“你是她同学?”

“不,我不认识她,你是哪一位?”

“我是她在旧金山的同学,我姓戚。”

“戚女士,我想知道关于蒙美芝一些事。”

“为什么?”

“因为,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叫周子文的人。”

“啊!”对方立即明白一切。

“可以谈下去吗?”

“有什么事,你大可问周子文本人,应该已届无话不说的地步了吧。”

埃在不知讲什么才好,几句话下来,已知道这位戚女士十分聪慧。

“在背后打听人家私事,不大好呢。”

埃在鼓起勇气,“美芝车祸,是宗意外?”

“你说呢?”

“美芝酗酒?”

“最多半品月兑啤酒。”

“她当晚醉酒驾驶?”

“体内酒精含量的确超过标准三倍。”

“在那种情况下,可以驾驶吗?”

“警方说这正是意外原因。”

“你俩亲厚?”

“无话不说,美芝没有兄弟姊妹。”

承受后果

“慢着,”福在想起,“你住在哪个城市?”

“我家在旧金山已有五十年。”

埃在问:“你一直没有离开?”

“没想过冒险。”

“我想知道,美芝同周子文的关系。”

“他俩本已订婚,后来有人加入,美芝想同他分手。”

“那人是谁?”

“我。”

“什么?”福在跳起来。

“我姓戚,是先生,不是女士,是你一开始就叫我戚女士。”

“原来如此,对不起。”

“不碍事。”

“你是那第三者?”

“可以这样讲。”

“发生什么事?”

“美芝把订婚指环还给他,三天之后,就发生致命车祸。”

埃在怔住。

想离开周子文的人,都得承受后果。

王福在也会是其中一个。

她用手捧住头。

对方见她不再回答,便问:“你累了?”

“是,我很疲倦。”

“如果有怀疑,感情不宜持续下去。”

这位戚先生也是专家。

“在你印象中,周是否一个凶恶的人?”

“刚相反,他对美芝处处容忍,尽量挽留,可是,感情这件事很难说。”

蒙美芝碰到比周子文更好的人。

“车祸那一天,周子文在什么地方?”

“据警方说,他在家里。”

“可有人证?”

“有,他的一个同事,因失恋到他家,一边喝酒,一边诉苦,自晚饭时间到翌日中午,一直没有离开。”

“证人可是烂醉如泥?”

“不,他坚持他清醒。”

“你可有细究?”

“当年我是法律系学生,我尽了力气。”

“今日你已是一名大律师?”

“我在大学教书,去年,我与一班学生重新研究这个案件,所有细节都没有遗漏,结论仍是意外。”

“那么,也许确是意外。”

“我心里觉得不忿。”

“至亲觉得痉,往往否认事实。”

他沉默一会,似在叹息。

“十年了,可有成家。”

“孑然一人。”

呵。

“应该开始新生活,美芝会希望你快乐。”

“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多谢你解答我的疑难,有无忠告?”

“离开周子文,这人阴暗面太深。”

埃在关上机器。

她伏在书桌上一会,半晌抬起头来,发觉出了一身汗,衬衫粘在背上,一股腥气。

她连忙站到莲蓬头下冲洗。

耳畔像是听到月玫的声音诧异地问:“你当周子文是好人?”

有事隐瞒

月玫知道多少?

周子文又有否怀疑王福在知道得太多?

埃在更衣,躺到床上,累极入睡。

醒来的时候,发觉半身压在右臂上,仍然是同一姿势,肩膀麻痹。

她挣扎起来。

门铃一直不停地响。

埃在去看门,不禁啼笑皆非。

“刘少波,又是你。”

“昨夜的饭你没吃吧,今晨我带来白粥。”

一见福在,他吓一跳,[昨夜刚有起色,今晨你却印堂发黑,发生什么事?]

是,福在知道她的脸色坏得不能再坏。

但她不想对刘少波说太多,他是外人,他不牵涉在内。

刘少波把粥加热递递到她手中。

“少波,你一定有理重要的事要做吧。”

“照顾朋友是当务之急。”

埃在是他的朋友吗,即使是,会不会有人对朋友那么好。

埃在坐下,用笔勾了一小幅图画。

刘少波过来看见,“咦,是一枚指环。”

埃在轻轻着色。

“是一颗红宝石,可是实物大小?”

埃在点点头。

“呵价值连城,我可负担不起。”

埃在假装没听懂,她用扫描器把图画电传给那位戚先生。

刘少波看着福在,“你有多少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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