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会得读书的人气质总不一样:有点憨厚,懂得思想,出口成章……”
“今日真高兴,可以与你谈天说地。”
玉露游泳上来,一件简单赛衣,少女美好身段毕露。
她看见水果,举案大嚼。
“师傅叫我们,你俩先过去,我立即沐浴包衣。”
嗯,她午睡醒了。
自三年前起,师傅精神有点不济,到了两三点,总得午睡一会。
他们走上一层楼,一进门就闻见檀香。
师傅笑说:“今晚有客人来探访我们。”
“谁?”
“沈镜华,他托大使来的我们吃饭相聚,面子十足,金瓶,你去一次吧。”
秦聪一声不响。
“他跟了来,金瓶,似对你有意思。”
“师傅,他想在你处挖角。”
师傅笑,“有这种事﹖我必不饶那小子,但是我看他追求的意思多一点,女儿养这么大了,没人喜欢,才叫我担心。”
金瓶只得点点头。
秦聪这才开口:“这还是你第一次约会,玩得开心点。”
“穿漂亮些,要什么首饰,在书房盒子里取戴。”
金瓶见秦聪毫不在意,几乎有点生气。
她穿一条黑色晚装裙子,配一串金色珠项链,等沈镜华来接。
他一身深色西装,看见师傅,执弟子礼,双手垂直,差点没半跪下来,真讨好。
师傅同他说了几句:“令尊好吗?令堂健康可有进展?我这里有一盒补丸,你替我带去问候。”
他说:“那我带金瓶出去了。”
“金瓶交给你啦。”
金瓶取饼披肩,走到门口,同玉露说:“小露,把东西还给沈大哥。”
玉露笑嘻嘻,摊开双手,哗,荷包、护照、手表,不知几时,统统到了玉露手里。
秦聪在身后嗤一声笑。
玉露笑嘻嘻,“还失去什么?”
他一怔,这才伸手去模颈项,“哎呀”一声,原来他配戴的一只翡翠蝙蝠金饰也已一并落在玉露手中。
他穿著衬衫戴着领带,谁也看不见他脖子上挂着什么,可是那少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作弄了他。
呵,要伤害他也十分容易。
“喏,还给你。”
玉露交还那一件碧绿透明的玉器。
沈镜华不以为忤,笑着接过。
在车上,金瓶说:“你怎么来了?”
“想念你。”
金瓶看着车窗外,“咦,不是前往大使馆吗?”
“我同他说,我另有计划。”
“大使也可以呼之来挥之去吗?”
“如果是你家族推荐的大使,应当没有问题。”
啊,原来如此。
“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有话同你说。”
金瓶笑,“讲不尽绵绵叠叠重重的话。”
看到街上那样热闹,才知道是泼水节。
像华人的元宵,其实是年轻男女互相调笑的好时候。
人一挤,难免也是扒手活动的良机。
他把她带到一只船上,游艇噗噗地驶往上流,离尘嚣渐远。
晶莹的月亮在热带树林上像银盘那样大。
他开口了:“金瓶,让我把你带走。”他声音里有隐忧。
“为什么?”
“因为你的缘故,我打探并且得到若干资料,相信我,这些消息都不会刊登在互联网上。”
金瓶问:“关于我?”
他不否认,等于承认了。
女侍斟出美酒。
金瓶说:“这不是等于揭人私隐吗?”
沈镜华倒也坦白,“我并非君子,沈氏经营赌业,我不过是赌档老板。”
“你得到什么结论?”
“你师傅到处为家,是逃避仇家,对方的铁腕已渐渐收紧,你早走比较聪明。”
金瓶沉默一会儿。
“假使消息是真的,我倒不方便即时离开,我是首徒,怎可以师门有难,带头落荒而逃。”
“说得好。”
金瓶微笑,“多谢你关心,可是师傅一向只向江湖取物,同人无怨无仇,一不杀人,二不夺爱,她同人没有深仇大恨。”
沈镜华大奇,“你对师傅一无所知。”
“所以,”金瓶给他接上去:“别在我面前说她坏话。”
“金瓶,你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
“我们都是孤儿。”
沈镜华脸上露出恻然神色。
金瓶看看他,“你知道些什么?”
沈镜华忽然摘下金瓶的珍珠项链,故意摔到地上,又拾起,交回给她,“你是孤儿。”
金瓶明敏过人,忽然震惊,胃口全失,神色呆滞。
饼片刻,她喝一口酒,轻轻说:“有人挑拨离间,我想上岸。”
沈镜华说:“谁不想。”
他叫船往回驶。
沈镜华轻轻说:“我等你。”
她不再出声,躺在甲板上,看看天空上一轮明月。
必于她自己身世的事,她不想问别人,她想从师傅口里知道。
回到公寓,秦聪在等她。
“玩得高兴吗,咦?又是灰头灰脑的,那人对你毛手毛脚?”
“秦聪闭嘴。”
“那人同你说过什么,你像是动了真气。”
玉露却说:“师姐,你来看,我口袋里多了这件东西。”
撕开手,是一卷微型录音带。
金瓶瞪她一眼,“这也是沈镜华的东西,你自人口袋掏出,为什么不还给人家?”
“不,沈氏比她厉害,他故意留下这件东西,好由玉露转交给你,说到底,是我们在他袋中扒出来,不是他主动交到我们手中。”
“这有什么分别?”
“你要听过内容,你就会明白。”
“你们第二次中计,先是口袋多了一件东西不觉,这比失去财物更加可怕,应即时退回,继而听了不应该听的对话,更加糟糕。”
“金瓶,你也该听一听。”
玉露问:“抑或,你早已知道此事,所以想离开师门?”
金瓶抬起头来,“请让我静一静。”
他们各自回房间去。
金瓶一个人坐到半夜,终于按捺不住,把录音带放进录音机,按下钮键。
只听得一把平和的女声一这样说:“其苓年少气盛,沉不住气,我也觉得是她过份。”
声音停了一停,叹口气,又继续:“怎可把人家的幼儿拐走,叫人家伤心苦恼。”
金瓶听到这里,额上冒出豆大汗珠。
“一切不过是责怪男方移情别恋,导致他人骨肉分离,且布下巧局,使那孩子毫无记忆,满以为是遭父母遗弃,她又假装好心,去领回这小孩抚养,一门心思,教她做贼。”
金瓶霍一声在黑暗中站起来。
“人家父母都是读书人,至今苦苦追寻亲女下落。”
金瓶只觉天眩地转,她扑倒床上。
录音到此为止。
不是真的,金瓶捧着头,这是他人凭空捏造,意图离间她们师徒感情。
这沈镜华太过工心计了,头一个要叫她们好看的便是他。
这种人还往往假装是你的朋友。
金瓶倒在床上,蜷缩成胎儿姿势,紧握着拳头。
半晌,有人推门进来。
金瓶知道那是秦聪。
她呜咽一声,秦聪一声不响紧紧拥抱她,只有他懂得安慰她,过了很久,他轻轻问她:“你自己可有一点点怀疑?”
金瓶摇摇头。
“怎样自家里出来,完全没有记忆?”
金瓶答:“像前世的事,一点也不记得。”
“你看,若不足这沈镜华对你一见钟情,用尽全力打探你的身世,这些事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他一片胡言。”
秦聪不出声。
“他心怀叵测。”
秦聪轻轻税:“我了解你,金瓶,你会彻查这件事。”
“你会帮我?”
他却摇摇头,“你要我打入美国国防部电脑,我随时奉陪,这件事我却难为左右袒。”
金瓶惨笑。
“你离去之意一定更炽了。”
玉露进房来,挂在金瓶肩上,“师姐别走。”
“我走了这一切都是你的了。”
“我不要你那份。”
“别忘了师兄。”
“喂,”秦聪抗议,“我不是货,怎可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