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满堂也笑。
祖琪不悦:“我有事,先走一步。”
郁满堂送她到门口,“祖琪,回来吧。”
祖琪断然回答:“永不!”
郁满堂无奈地摊摊手,“永不说永不。”
“我知道我该说什么。”
郁满堂把双手插到口袋里,他沉默了。
“最近,我或者会出门。”
郁满堂轻轻说:“慎交男朋友。”语气祥和,不似讽刺。
祖琪离去。
懊去什么地方?她漫无目的在街上踱了一会儿,才回家休息。
又得重头开始寻找约会,即使今日在街上遇到新伴,还不是得故技重施,把最好的一面拿出来展示给他看,真累。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只不过,才二十多岁,就自觉历尽沧桑,未免太早。
车子驶进胜利道,看到邻居丁宅有车拋锚。
司机说:“小姐,我想看能否帮忙。”
“我在这里下车好了。”
一个年轻人卷起袖子正在看引擎。
司机过去同他说了几句,介绍他一间可靠的拖车公司。
年轻人抬头忽然看见一张亮丽的面孔,再也说不出话来。
祖琪微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丁太太忽然自大门出来,立刻挡在年轻人身前,一脸虚伪假笑,“郁太太,好久不见,孩子好吗?”分明当祖琪是洪水猛兽。
祖琪当然看得出来,淡淡一笑走开。
在玄关照照镜子,她喃喃对自己说:“快变成白骨精了你,彭祖琪。”
她又说:“祖璋,你看我多寂寞。”
但是,这次祖琪没有再发帖子举行宴会。
祖琪再不稀罕那种场面。她在家踱步、读小说,一直想,或者,祖琛说得对,学一门手艺,读一个课程。
屋子静得听到时钟?嗒的声音。
祖琪有点慌张,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祖琪松口气。
是邮差吗?即使是签收,也受欢迎。
她去开门,门外却站着丁家那个充满阳光的年轻人。
“彭小姐,刚才谢谢你的司机。”
祖琪问:“你是丁家什么人?”
“丁伟观是我姐夫,我叫邵恒光。”
“啊,原来丁太太是令姐。”
敝不得急急想保护小兄弟。
“姐夫搬到胜利道四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祖琪答:“我在这里住了超过十年。”
邵恒光站在门口,一时没有离去的意思。
祖琪问:“毕了业吗?”他看上去很年轻。
他微笑,“我一早已经做事。”
“呵,请问做哪一行?”
“计算机绘画,我擅长设计广告中动画部分。”
只要不是做生意就好,“多么有趣。”
“我是一家小型公司的合伙人,几时有空来参观。”
“有无训练班?”
“谁想学?”他大奇。
“我。”
“哎呀,欢迎,我愿亲自教授。”
“我是真心想学习。”
“我没有怀疑呀。”他笑了。
在另一间屋子内,丁太太看着窗外,喃喃说:“他终于去了。”
丁先生莫名奇妙,“谁?去了何处?”
“恒光,他在七号。”
丁先生一楞,七号寓所,不正属于美丽多事的彭祖琪吗?他张大嘴巴,不堪羡慕:“他怎么进得去?”
“随便找一个借口,一进那屋,三十分钟没有出来,叫他别去,一定要去。”太有办法了。
“坏女人总是比较吸引。”
不把别人说得坏,丁太太就不能突出自身贤良,她是比她美,可是她邪恶。
“恒光用什么借口?”
丁太太霍地转过头来,“你想学?”悻悻然。
丁先生连忙说:“我?我有妻有儿,已过了季节,恒光高大英俊,才有机会。”
丁太太这才沉默。
丁先生暗暗吁出一口气。
他佯装看报纸,但是心中忍不住产生遐思,邵恒光这小子,真不简单,唉,他这时在做什么?
邵恒光在参观女主人的书房。
“真没想到你家计算机设施这样先进。”
“一年换一套就差不多了。”祖琪说。
“旧型号有否折现?”
祖琪也很熟悉行情,过气时装都可以三折出售,但是旧计算机不值一文。同他姐夫的想象有点出入,他们的谈话内容,像两个老同学,十分舒服。
“你几时有空来敝公司参观?”
“不会妨碍你工作吧?”
“你来了就知道我们气氛很随和,公司不计时,算的是贡献,有人一天上班三小时,也有人做十八小时,心血相等。”打工世界,真是蛮可怕的。
祖琪并没有与邻居约定时间。邵恒光回到姐姐家中,受到一顿斥责。
“彭家男宾络绎不绝,还会少了你不成,红色跑车去了,来部黑的,白的走了,又轮到你?”
“她很友善可爱。”邵恒光说。
“你不是她前夫,你当然那样讲。”
“前夫,她结过婚?”邵恒光意外。
“嘿,连人家的历史都不知道,贸贸然,胆粗粗,就上门去。”
邵恒光笑说:“我念的是科学,姐,讲究求证。”
“她已有孩子。”
“姐,你也有一子一女。”
“我怎么同,我有丈夫。”丁太太甚为骄傲,她守妇道,她是好女人。
“有丈夫或无,生孩子与否,都是人家的私事,一种个人选择。”
“可怜的孩子唷。”
“你不是那孩子,你怎么知道他的苦乐。”邵恒光有心与姐姐抬杠。
“做你的子女又很幸福吗?你思想那样偏激,心胸如此狭窄,是一件好事吗?”丁伟观听完这话,不禁大笑起来。
丁太太铁青着脸,悻悻然说:“好人难做。”她回楼上去。
饼一刻,丁伟观问小舅子:“七号的间格,与我们这里完全一样吧。”
“全部相同。”
“装修怎样?”
邵恒光一怔,姐夫竟这样好奇。
他故意这样答:“黑色天花板,金漆墙壁,到处是玻璃、水晶、羽毛、织锦、薄纱,灯光幽暗,音乐曼妙,美酒、水果随处放着,半果的女侍……”
他姐夫知道他调侃他,也站起离开起居室。
这小子可恶,他想。回到寝室,刚来得及听到妻子喃喃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丁太太年纪并不大,可是脸色很黄,表情刻板,对,一点风情都没有,他叹口气,更衣。
真的吗?真的像恒光形容那样吗?水晶缨络叮叮作响,灯下坐着一个美人,眼波像潮汐,叫人晕眩……丁伟观又叹口气。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恒光刚想出门,姐姐电话来了,“一早去什么地方?”
他答:“上班。”
“我答应过爸妈照顾你。”
“谢谢姐姐,我已经二十六岁。”
“我知你能干,可是,你要当心陷阱。”
“是,是。”他唯唯诺诺。
回到公司,他亲自设计一个简单的动画绘制课程,忙碌整个上午,然后,他打电话给彭祖琪。
祖琪声音磁性,她轻轻诉说:“昨夜不住打喷嚏,可能是感冒。”
也可能是整夜被人念住名字的缘故。
“可以来上课吗?”
“啊,求之不得呢,什么时间?”
“一星期两次,周三及周五上午十至十二时。”
“刚刚好,吃完中饭,可去接放学。”
邵恒光放心了,没想到她这样乐意,他有点飘飘然,喜悦得在办公室兜圈子。他的双臂举到半空,停顿,凝住,他发呆。
他不小了,从前,他也恋爱过,那是一个小小美女,叫他伤心,说起她,至今脸色还会变得苦涩。现在,那种爱慕的喜悦又出现了,这次,也得不到家人的赞同,这次,是他的家人。
坐在酒吧里闲谈,一班男同事也牵涉到这个题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喜欢没良心的美女?”
“她们真是赏心悦目。”
“说得对,我可以整晚凝视那晶莹的大眼与小巧丰满的樱唇。”
“我曾经爱过一个洋女圭女圭般美女,我愿意爬在地上吻她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