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加怡点点头,“那我先走一步。”彭姑送新东主出去。
二晶说:“从未见过这样艳丽的医生。”
一品笑:“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她十分适切。”
“真难得,长得那样好,读书时不知有多少旁骛,可是坚持修炼至毕业,绝不容易。”
卢泳忠笑:“据说到了今日,走在街上,仍有星探上前问:小姐你愿意做模特儿吗?”
一品盯住他,“你怎么知道?”
“我─”
“谁告诉你,你们详细谈过,抑或,是你道听涂说?”
卢泳忠软弱地说:“救命。”
一品睁大眼睛,“别人的事,你为何这样清楚?”
卢泳忠举起双手,“投降,投降。”二晶摇头,“真叫人吃不消。”
结束多年心血经营的医务所还这样高兴,由此可知一品已经得到更好的,人的天性便是这样凉薄,只要拿更好的来换,一定舍得。
一品坐下来,“唉,忽然累了。”
彭姑回来说:“卜医生明日便刊登广告启业,免费咨询。”
“哗,那么会做生意,一定客似云来。”
彭姑笑:“美国帮一切实事求是,她一日起码可以做十对双眼皮。”
“嘘,彭姑,别透露老板的业务秘密。”
“是是是。”
一品说:“我们走吧,彭姑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们一出诊所,彭姑已经轻轻摘下杨一品医生的招牌,一品真是好汉,头也不回地离去。
二晶说:“你真勇,只看将来,不恋过去。”
谁知一品却说:“我只想抓紧健康,其它一切可弃。”
卢泳忠在一旁提醒她:“健康与卢泳忠,缺一不可。”
二晶说:“我吃不消你俩,我自己叫车,不用送我。”
“二妹,你去甚么地方,我还想替你介绍男朋友。”二晶摆摆手走了。
回到家,一品伸一个懒腰,“如释重负。”
“真没想到你会愿意自前线退下。”
“以后懒散在家会迅速发胖。”
“不会,你看伯母就知道了。”
“她整天忙个不停,二十四小时约会。”
“你没有肥胖的心态。”一品笑,“呵,长脂肪是因为态度欠佳?”
卢泳忠表情慎重起来,“一品,病情得以控制,我想举行简单婚礼。”
一品看?他,搔搔头。
“一品,为何狷介?”
“目前多好,全无必要形式化,请勿再为难我,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卢泳忠无奈。
“试想想,一个病人怎么会有精力应付婚姻压力。”
“我可没有给你压力。”
“婚姻制度本身具极大压力。”
“一品,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他走了以后,公寓?只剩一品一个人,她的五官还是挂了下来,一脸落寞。幸亏鲁律师打电话来,“一品,嘉怡已完成手续,你有一张银行本票在我处。”
“请代我捐给慈善机关。”
“一品,我劝你三个月后才决定款子去向,留?傍身也是好的。”
一品默然。
“你活下来的成数甚高,届时没有生活费,还靠男人不成。”鲁律师说得甚为诙谐。
这黑色幽默有道理。
“我暂时替你保管,存到银行收一两钱利息也好。”
“谢谢你,阿鲁。”
“不客气一品,养好身子再说。”
那么多朋友关怀她,一品觉得幸运。接?是?授来问候:“一品,张妹已经回乡去,她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她说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糖果及小说。”
一品微笑。
“你盛年退休,我少了一个生力军,顿失右臂。”
“?授你言重。”
“我说的都是真的,新派矫型医生,谁还会愿意免费为贫苦大众服务,除斑月兑痣已年入千万。”
“一定有比我更好的。”
“我正在金睛火眼那样挑选接班人。”
一品放下电话,靠在梳化上,噫,我们对待每一天,都得像张妹看待糖纸一样,珍而重之。她整个人舒坦了。卢泳忠没让她闲?,“一品,你先睡一觉,我晚饭时候有节目找你。”
他们两个人,真不知道是谁陪了谁。
那边厢,二晶回到娘家,看到众伯母阿姨散会告辞,知道母亲又为一品举行家庭祈祷会。
她过去握住母亲的手。杨太太问:“医生怎么说?”
二晶答:“万幸病情又控制住,全靠新药,早十年八载,早已失去她。”
杨太太落下泪来。二晶叹口气,“几次三番,我一颗心似掉落冰窖?,半夜惊醒,惶怖痛哭。”
“她不知道我俩感受吧,我日日心如刀割,寝食难安。”
二晶摇头,“病人如果还需担心家人感受,那真如雪上加霜。”
“所以她不想我知,我便装作不知。”
“也真难为你,妈妈。”
杨太太问:“她一直以为我不知情?”
二晶微笑,“我们演技好,还有,她已无暇注意细节。”
“可怜的一品。”
杨太太掩脸哭泣。
“被一品看到你这种情形,一定心如刀割。”
“泳忠也这么说。”
二晶说:“卢泳忠这个人像天使。”
杨太太露出一丝笑,“无论将来如何,今日他已经够好。”
“许多人一见女友有病痛,立刻丢下另寻新欢,泳忠算是难得。”
杨太太说:“我真感激泳忠。”
二晶说:“难为他每个星期来向你做详细汇报。”杨太太点头。
二晶说:“缘分就是时间上的配合,卢泳忠这个人早三年出现,一品一定失诸交臂。”她站起来。
杨太太问:“你还要回诊所?”
“也想学一品退休,时间归为己用,只是学会一门工夫,不做,又觉浪费。”
杨太太说:“诊所已来过电话追你。”二晶呵一声,拎起外套匆匆离去。
一品在家刚淋完浴,卢泳忠就上来了。“咦,又洗澡?”
一品微笑,“喂,别管头管脚。”
“一天洗三次会皮肤干燥,无谓洁癖就此养成。”
“天天多管一点,不久我就成为你名下的无知少妇。”
“我不理你,行吗,你都不懂照顾自己。”
一品有点感动,故说实话,“我怕病人身上有特殊气息。”
“没有的事,是市内空气欠佳吧,不如搬到郊外住。”真是,以前因方便上班,不得不住闹市,现在可自由了。
泳忠说:“我有一幢平房在近郊,唉,你一定觉得庸俗!我不是特爱炒地皮,不过是项投资,糟,愈描愈黑,那地方还过得去,你可以看看。”
一品笑了。这,就是他较早时说的节目吧,他一早已经想她搬家。
一品说:“好,你带我去看看。”
不会也是在悬崖上吧,一品猜对一半,全世界理想住宅都在山上,景观比较宽敞,这次看到的,是平静的南中国海。
“挑选很久,才决定买这?,空气比较干爽,又近邻居,附近有一个市场。”
真是休养的好地方,卢泳忠都为她设想到了。她轻轻坐在白色软皮的梳化上。
“怎么样?”一品说:“真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如此周到,浴室连肥皂毛巾都置妥……”
“只要你高兴,一品。”他握住她的手。
“你也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呵,我先斟杯茶喝。”
泳忠无论到甚么地方,都不忘做一壶好茶。他一时说漏了嘴:“伯母也想你搬到郊外。”幸亏一品没有听出来,他立刻改变话题,“室内装修我托朱亨玛公司代理,看上去可是还大方?”
“泳忠,”一品开口:“两次,在死门关上兜了圈子回来,改变了我整个人生观。”
泳忠大喜点头,“那当然,许多人不再追逐名利,会过?一种恬澹的生活。”
一品很高兴,“泳忠,你最了解我。”
卢泳忠微笑,“终于答允我的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