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
“是谁,珍伊娜?”
“她的确也是我的恩师。”
“对,你曾在小镇的电视台讲天气,那?的主管首先把你自校园新闻系?打救出来。”
“嘉扬,你没有忘记老朋友。”
“你知道几时出发?”
“凌晨,趁敌人警戒力最低的时候出击。”
嘉扬笑,“你负责拍摄精采镜头即可。”
“嘉扬,你长大了。”
“的确老练许多。”她模?自己的面孔。
“这间电视大厦?不知藏?多少老妖,你要当心。”
“嘘。”
“白女的金发统统是漂染的,还有,黑女又喜欢把鬈发拉直,扮得愈接近白人愈好。”
嘉扬拍他肩膀,“别激动,我们管我们做事。”
“珍就是受不了这些人才决定搞独立制作。”
“麦可,我懂得保护自己。”
“一个新闻记者要花大量精力搞办公室政治,还有甚么力气应付工作?”
凌晨三时,他们还是出发了。
码头附近浓雾,能见度只有十呎左右,远处空中有一朵幽冥绿油油的亮光,那是自由女神像的火把,在黑色雾夜中看去十分诡秘。
他们看到了万福号,它已经安然停泊在码头上。
嘉扬十分意外,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线报有错。
“来,我们上船看看。”
“嘉扬,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跟你上船。”
“你太高大,碍事。”
“喂,你打算杀身成仁,也得有人用摄影机记录呀。”
两个人轻轻走近船身,发觉船上公然有人上落,十分正常,他俩面面相觑。
“是虚报。”
“上去看看。”
两人沿?窄木板闪缩地走上甲板,有两名水手大声在争吵,不知说的是哪种方言,两人都听不懂。
是一艘毫无异样的货船。
“走吧。”
“不,下底舱去看看。”
“小心水手把你丢进大海喂鲨鱼。”
嘉扬低声央求:“这次行动倘若没有结果,我连做狗粮都不配。”
麦可叹气:“你看,谁叫你到大公司追名逐利。”
嘉扬讶异:“船上毫无戒备,何故?”
麦可轻声答:“要不,船是清白的,要不,已经搭通天地线,肆无忌惮。”
船底舱异常黑暗,堆满干货,嘉扬正要放弃,忽然之间,听到咯一声。
她与麦可立刻闪身躲在一旁。
呵,原来底舱之下还有密室。
地下室有亮光透射出来,气氛诡秘。
有人打开暗格爬上来,走上甲板。嘉扬明知危险,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拉起暗格门,朝底下看去。
麦可与她都呆住了。
只见人影憧憧,货轮底层竟是一个简陋的宿舍,嘉扬闻到一阵酸臭,像是腐烂的食物正在发酵。
当眼睛习惯了昏黄的光线,嘉扬看到十多二十个幼儿,自初生到两三岁不等,挤在一堆,似等待宰割的小动物。
嘉扬震惊地张大嘴:在这?了,他们都是肉参。
麦可低呼:“我的天。”本能使他立刻悄悄开动匿藏的摄影机。嘉扬忘记躲避,她一步一步走近,仔细视察幼儿,麦可跟在她身后。
嘉扬轻声报道:“他们并不哭泣,神情呆滞,像是服食过镇静剂,使人想起不法之徒自热带雨林盗猎偷运的鹦鹉……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婴儿,呵,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令人发指贩卖人口行为。”
一个中年女子看到他俩,并不惊奇,反而陪笑说:“过来看看,有白皮肤,也有黄皮肤。”随手一指,“还有罕见的红头发,不过一早已被人订下了。”
那保母模样的女子像是宠物店售货员,介绍一堆小狈小猫似,可见公然有人明目张胆上落来做买卖。
是这种无惧王法,肆无忌惮的态度,使嘉扬怒不可遏。
她对麦可说:“报警。”
在这电光石火间,探照灯大亮,他们听到传声喇叭高声警告:“立刻投降,这是警方,你们已经被包围,举起双手走出来。”
麦可说:“执法人员终于来了。”
船上开始骚动,人声沸腾。
婴儿轻轻呜咽,在地上蠕动,有一个爬到嘉扬脚下,嘉扬伸手抱起他,发觉他就是那个红发男婴,纷乱中嘉扬对牢镜头说:“这名来自俄国的幼儿,已经有人认购,价格若干,又如何领取合法文件瞒天过海,是我们要继续探讨的问题。”
她刚想放下那骯脏的婴儿,制服人员已经赶到,大手搭到她肩膀上,“小姐,请即离开现场。”
嘉扬与麦可离去。回到岸上,发觉灯火通明,密探及警车布满码头,其余电视台新闻组纷纷赶至。
有同事发现了嘉扬,“你可得到戏肉?”
嘉扬转过头去问麦可:“兄弟,你说呢?”
“寸寸戏宝。”
同事大悦,“你们先回去,我们善后。”
嘉扬立刻与麦可离开现场。
麦可大惑不解,“为甚么我们会比警方早到十分钟?”
嘉扬想了一想,“因为有人告诉他们,已有记者抵达现场揭发此事,警方若无行动,待片段播出,死无葬身之地。”
“呵,怪不得突然行动,可是,这通告密电话由谁打出?”
嘉扬微笑,“你说呢?”
跋回电视台,嘉扬金睛火眼地把资料整理出来给上司过目,立刻安排在清晨五时新闻时间播放。
嘉扬劳累到极点,到?生间用双手掬起冷水敷脸。呵非人生活。可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金发女同事戴安走进?生间来,看见嘉扬,马上尖刻地说:“你运气真好,那样普通的故事居然上了头条,皆因今日国防部没有轰炸波斯湾,以及无七四七航机坠毁。”
嘉扬已无力反驳,一声不响离开?生间。
说的也是,运气永远最重要,幸亏今日没有大事发生,造就了彭嘉扬,倘若某城再来一次八级大地震,几时轮到她出镜。
嘉扬想请麦可去吃早餐。
麦可忸怩地说:“稍后有人来接我。”呵,原来是女朋友,那样疲累,嘉扬还是笑了,没想到这名黑大汉会成为她的知己好友。
麦可轻轻说:“我俩已经订婚。”
“啊,恭喜恭喜。”
“我把她的名字纹在这?。”
麦可举起手臂,卷高袖子,给嘉扬看他爱人的名字。他皮肤颜色深,嘉扬要凝视才看得清楚,只见是小小三个楷书:黄洁和。
“嗄,是华裔?”嘉扬意外。
“是墨西哥与华人混血儿。”
“可以见她吗?”
“当然,跟我来。”
黄小姐在大门口等麦可,看到他们,走过来招呼,她身形高大健美,轮廓分明,打扮时髦野性,手?提?两顶头盔,啊,她驾一辆哈利大?逊机车,威风凛凛。
嘉扬看得发呆。黄洁和过来握手,“是嘉扬吧,麦可说你是他最佳伙伴。”聊了几句,这一对情侣飚车而去。连麦可都找到了理想归宿,只有彭嘉扬还孤零零。
不过,接?的一个星期,风头属于嘉扬一个人。
她一直追究万福号事件,连领养事务所都不放过,穷追猛打,引起广泛注意,每周新闻杂志节目不得不跟进,调过头来问她拿资料。
舍榴放完假回来,目瞪口呆,“哗,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做了些甚么,整幢新闻大厦都嘉扬长嘉扬短。”
嘉扬笑了。
“忽然之间红了起来,听说新闻车上将标出你的肖像。”
嘉扬笑嘻嘻,“红有甚么难。”
“哗,听听这口气。”
“要持续这一点点名气才难呢。”
“那么,努力搧风拨火加油呀。”
舍榴面子上非常大方平和,可是嘉扬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味谦逊。
下午,人事部忽然通知她换房间。由大堂中座搬到靠窗小小板间房,连私人计算机型号都比较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