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回到办公室,秘书走近,“王小姐,有人一大早送这封信给你。”
子昂拆开看。
“王小姐,多谢你检获项链归还,送花给你有点不恰当,已代为捐赠一万元予奥比斯眼科飞行医院,附上收条,陈日生代尤嘉丽敬上。”
子昂问:“由信差送来?”
“不,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亲自送上。”
是他,什么都做,还是一个及格的秘书呢。
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飞行医院是子昂最敬佩的慈善机关。
她坐下忙一天工作,上午有一个冗长会议,部份年长同事抱怨坐得腰酸背痛。
于昂则觉得她越坐越瘦。
自会议出来,子昂与手下得立刻准备新闻稿,一宜做到下午四时,各人只吃水果充饥。
一日工作完毕,子昂到洗手间掬起冷水洗脸,呵,真累,可是,充满成就感,靠自己能力生活,不求人,多舒坦。
秘书说:“王小姐,有一位陈日生先生,今日打了好几次电话来,有时间覆他吗?”
子昂不假思索地答:“累了,明早再说吧。”
她哪里会去结交这种社会的寄生虫。
若干名媛想的子昂喝茶,她都推却:道不同,不相为谋,同她们没有谈话题材。
第二天,子昂仍然没有覆电。
子品连那间咖啡店都不去了,免得麻烦。
周末,颖敏说:“同我家人一起去游泳吧。”
子昂摇头,“你们家庭同乐,夹着一个外人干甚么。”
“我陪你说话不就得了。”
“不方便。”
“老姑婆脾气已经涌现。”
子昂不理这激将法。
“你的泳术比谁都高超,身段又好,快来表演一下。”
“好,当我是水着女优了。”.
周末,子昂睡得比较晚,醒来看遍报纸,然后到私人会所泳池畅泳。
她是少数把游泳真正视为运动的年轻女性,换上赛衣,一连游十个塘面不改容。
自水中冒出来,子昂又一次看到了尤嘉丽女士。
她穿著钉亮片的泳衣躺在帆布椅上,身段保持得相当好,但毕竟中年了,腰部有点赘肉,手臂也已经松弛。
真奇怪,一连几天,到处碰到她。
子昂的目光四处寻找那年轻人。
丙然,他拿着冰荼向米饭班主走来。
子昂从新浸人水中,用蝶泳来回再游十次。
这次,她挑另一边上岸,可是一出水面,才披上毛巾,就听见有人问候:“王小姐你好。”
又是哪个陈日生。
他递一杯矿泉水给她。
“我不口渴。”她才不要他服侍。
那年轻人有点尴尬,“我没有恶意。”
子昂坐下来。
“再一次谢谢你。”
于昂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年轻人问:“可否一起吃顿晚饭?”
“不用客气。”
幸亏这个时候,允女士在那边叫:“日生,日生。”
子昂微笑,“叫你呢,快过去吧。”
她离开泳池。
驾车返家途中停下来到书店买点文房用品,看到一只透明塑胶大白鲨型何书机,十分欢喜,决定买下来,店员笑,“王小姐,有人付过钱,送你。”
子昂吓一跳,难道又是那年轻人?
定睛一看,发觉是颖敏,子昂松一口气。
“又来逛书店?”
“多谢礼物。”
“明日跟我们去游泳,我介绍男人给你。”
子昂点点头,“媒婆本色尽现。”
她收下礼物离去。
回到家中,把塑胶鲨鱼的嘴一开一合地把玩。
她母亲问:“没有约会?”
子昂悻悻然答:“再问我立刻搬出去住。”
她母亲:“我倒是有约。”
“去什么地方?”
“到社区中心跳摇摆舞。”
“当心遇见舞男。”
母亲”走,屋子静下来,子昂去厨房看过,她并没有替女儿预备饭菜,真惨,还得自己动手。
于昂不擅烹忸,亦无兴趣,时时盼望将来伴侣会煮得一手好莱,解决民生问题。
她像所有年轻女性一般,憧憬爱情,但其实不知爱情为何物,大约是邂逅一名年纪背境相仿的男子,发生兴趣,继而培养感情……
读书做事都十分拿手的子昂对感情一事有点踌躇,母亲误了终身的实例叫她警惕。
傍晚,她冲了杯面,一边吃一边看朋友自美国寄给她的新闻杂志节目,关于最新医学创举:把另一人的手接到病人断肢上。
看得毛骨悚然,接著,她查看电子邮件,却并没有重要讯息。
噫,母亲还没有回来。
子昂十七岁之前她很少单独外出,只怕子昂一个人在家会闷,两母女说说笑笑消磨了时光,一切以子昂为重,此刻,女儿成年,她恢复自由身也是应该的。
电话响了。
“子昂,我是隆德媛。”
子昂一怔,陆女士是她顶头上司,平时不大见面,今日怎么会找到她家里来。
“啊是,有什么事吗?”
“明日下午我家请客吃英式下午茶,你可要来?”
这可怎么推辞呢,只得笑说:“要带什么来吗?”
“人到已经可以,是我多事,决定把未婚适龄的男女朋友请到一起,介绍你们相识,你不反对吧?”
“很有趣。”
“下午二时请到我家蔚蓝园。”
“是是是。”
亏得陆女士有这种雅兴。
她本身听说从来没有结过婚。
也好,终于有约会了。
英式荼会,该作什么打扮?应该穿那种一件头花裙子吧,配端庄、淑女型半跟鞋,对,记得戴一副珍珠耳环。
子昂并没有那样做,她只穿白衬衫蓝卡其长裤就到蔚蓝园去。
有客人比她早到,于昂一进门便喝采声,大厅落地窗外是蓝天白云以及一望无际的南中国海,怪不得叫蔚蓝园。
她与主人招呼过便走到露台坐在一株开满红花的棘杜鹃下眺望海景。
“可以想像你会喜欢海。”
子昂转过头来,“咦,”她说:“这是偶遇吗,次数太多了,令人生疑。”
来人正是那英俊的年轻人陈日生,今日他衣著随便些,头发较为蓬松,看上去反而自然。
他在她对面坐下。
子昂立刻用目光去找他的另一半。
呵,看到了,尤嘉丽一身粉红色名贵套装,正与女主人寒暄,对,她也算未婚。
子昂不由得微微笑。
这个陈日生真好,陪年长女伴出席所有场合,服侍周到。
这时,尤女士也看到了他们,婀娜地走过来,子昂避都避不开。
陈日生站起来,“让我来介绍。”
子昂心中咕哝,谁又想认识阁下呢。
陈日生亲昵地握住允女士的手,不知怎地,子昂觉得他是真心的,只听得他说:“妈妈,这位是王子昂。”
子昂呆住,要费一点劲才合得上嘴。
她连忙说:“这么年轻,只像大姐姐。”
允女士笑了,脸上的劲厚粉底差些剥落,她向子昂致谢:“幸亏你拾到那件玉佩。”
今日,她也戴著它。
阳光下玉佩碧绿通透,比灯光里更加好看,子昂仍然觉得买不到它是一件憾事。
北女士夸张地转到另一角落交际。
这时,陈日生咳嗽一声。
奇怪,子昂忽然不觉得他的脸色太白了。
“你母亲十分时髦。”
他感喟,“从前她很保守,大病一场,改变了人生观。”
“甚么病?”
“癌症,暂时已治愈,希望不会复发。”
子昂耸然动容,“不会的,一定无事,吉人天相。”
陈日生微笑,“谢谢你。”
“所以,你尽量抽空陪著母亲吧。”
“是,这一年相处,比以往廿年的时间还多,偏偏父亲又在这种时分离开了她。”
真没想到艳妆夸张的她背后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子昂沉默了。
女主人在另一边高声叫:“茶点已经准备好。”
“对,”子昂问:“你知道今日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