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惊曰:“啊。”
“它一代一代的主人均属女性,均有同一命运,看样子,我也难逃噩运。”
“别沮丧,一定有办法。”
“办法是有,”莉莉说:“不知石先生肯不肯。”
“说来听听。”求真好奇。
“我想他把钻石捐出再重新拍卖一次,把款子捐到老人院去。”
求真呵地一声,耸然动容。
真的,为什么不呢?
莉莉说下去:“我在想,这种钻石一年至多戴一次,也不见得是全城最大,配着它,我亦不会比现在更快乐,何必呢,不如东施效颦,学你,将它拍卖,做件好事。”
“石君已经送给你,你大可同石先生商量。”求真鼓励她。
莉莉苦笑,“我从来没有跟他详谈过。”
“这是机会了。”
莉莉不出声,双目看着远方。
“跟他说话呀,他也是人,你不应把他当怪兽,他不肯,拉倒好了,石先生不见得会为这样的小事恼怒。”
“我怕他以为我贪得无厌。”
啊,她在乎他怎么看她,可见两个人是有感情的。
“怎么开口呢?”
求真献计,“向他预支廿二岁生日礼物。”
莉莉但笑不语。
饼没多久,她随石君出发到欧洲旅行。
这样的生活,不知羡慕煞多少人。
琦琦问求真:“莉莉的愿望会不会达成?”
“一定会。”求真肯定。
“因为她是个美女?”
“是,实在长得美,性格也可爱。”
他俩在欧洲逗留了一段颇长的日子。
一日,求真在小冰侦探社喝下午茶,忽然之间,听见小冰噫地一声。
琦琦探头过去问:“什么事?”
小冰在看报纸,摊开来,给她们看报上一段启事。
求真读出来。
“我俩情投意合,谨订于公元九二年十月三日在伦敦圣安得鲁教堂举行婚礼,石少雄林莉莉启。”
求真打心底笑出来。
结婚了。
他们一定得到了新的了解。
“咦,还有另一段新闻。”
求真再读一次:“名钻依稀他将于本年度十一月公开拍卖,得款将捐助本市老人院。”
好呀!求真拍起手来。
小冰大奇,“这是什么世界,钻石没人要!”
琦琦笑,“我要,我要。”
求真完全明白了。
依稀他钻石成全了这一对男女。
不是因为得到它,而是因为失去它。
求真觉得无限宽慰。
琦琦说:“莉莉终于向石少雄证明她不是纯拜金者。”
小冰喃喃道:“多么聪颖的女子。”
“莉莉是以退为进吗?”求真问。
“你猜呢?”
“我想他们是有真感情的。”
拍卖依稀他的日期又到了。
求真与小冰先生自然在场。
他们看到本市各贵妇的代表严阵以待。
到了中场,主角出现了。
莉莉挽着石先生手臂,笑着进场,引起轻微的骚动。
石少雄一脸陶醉,小心翼翼聆听新婚妻子说话。
求真笑了。
即使莉莉利用了卜求真,求真也不介意,大家为做善事,何乐不为?
莉莉看到求真了,忽然佻皮地向她眨眨眼。
求真朝她颔首。
钻石再一次成功地以高价售出。
而林莉莉之后再也没有约求真会晤。
她现在已是石少雄的正式妻子了,石夫人社交繁忙,又要参予石氏企业事务,哪里有空。
求真当然明白到极点,也根本不计较。
求真在想,要不要追踪钻石的下落?
“你猜,”她问小冰:“女人是先寂寞才拥有钻石,还是在拥有钻石后才觉得寂寞?”
小冰先生莫名其妙,“钻石同寂寞如何挂钩?”
琦琦却听懂了,她代答:“先寂寞,才以物质填充空虚,然后发觉无效,并且更加寂寞。”
恶性循环。
小冰问:“你俩寂寞吗?”
琦琦答:“寂寞,且没有钻石。”
求真又笑。
小冰说:“我有个朋友,新开一家珠宝店,也许可以有折扣,我介绍你去看看……”
婴梦
医生问:“你发觉她不住做梦?”
“是。”华苓回答。
“晚上时常惊醒吧?”
“对,她自噩梦中醒来,往往惊怖地喊。”
“过多久才能重新入睡?”
“不一定,有时半小时,有时一小时,有时要到天亮才能入睡,睡得这样差,真是磨难。”
“嗯,”医生说:“家人也不好过呢。”
“可不是。”华苓擦一擦疲倦的黑眼圈。
医生极表示同情,“多久了?”
“就这一两个月。”
“所以,你想知道,她做的是什么梦。”
“是,”华苓说:“听讲你这里有详梦的仪器。”
“不,”医生纠正她的说法,“仪器绝对不懂详梦,梦境是不能解释的一种现象,仪器只能把梦境演绎成映像。”
华苓点点头:“我明白了。”
医生语气又温和起来,“偷窥他人梦境,是妨碍他人私隐的一件事呢。”
华苓无奈,“我何尝不知道,但是她夜夜噩梦,总要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医生微笑,“我很同情你。”
“况且,她那么幼小,大抵不会计较私隐吧。”
医生又笑笑,“她可以说是我们这里最小的病人。”
华苓警惕,“这是一种病吗?”
医生摊摊手,“凡是来看医生寻求帮助的人,统称病人。”
华苓点点头。
“你带她来检查好了。”
“我同看护去约时间。”
华苓向医生道谢,告别。
相貌标致的看护过来招呼华苓,安排下次诊症时间。
华苓十分疲倦,靠在静寂的候诊室沙发上,不愿离去,她也想好好睡上一觉,做几场好梦。
终于她拖着重重的脚步离去。
回到家中,丈夫林子程迎上来,“医生怎么说?”
“医生那里没问题。”
子程松一口气,“希望找到原因,大家可以睡上一觉。”
华苓苦笑,“她呢?”
“刚睡着了。”
华苓苦笑,“人家的婴儿养到七八个礼拜已可一觉睡到天亮,这小家伙到七八个月犹自一晚醒三次。”
“这就叫做异于常见了。”
亏林子程还有心情与精神说笑。
是。要看医生的是他们七个半月大的女儿幼苓。
子程打一个阿欠,“你放心,廿一世纪医学发达,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子程——”
华苓才转过头去,发觉丈夫已经扯起鼻鼾。
可怜,倦成这样。
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趁婴儿睡着,和衣倒在床上,忽然之间,眼前一黑,已堕入黑甜乡。
没过多久,华苓被幼儿哇的一声叫醒,连忙睁开酸涩双眼,看看钟,原来才睡了廿五分钟。
她叹口气,实在起不来,但又怕孩子吵醒丈夫,只得苦苦撑起,双腿如踩在云里,不切实际。
婴儿见到母亲,胖胖双臂不住划动,示意要抱抱,华苓心一阵酸,连忙将她拥在怀中。
“宝宝,”她轻声问:“你梦见生,还是梦见死,到底为何惊怖?”
婴儿不懂回答,只是饮泣。
“不怕,不怕,妈妈在此,妈妈服侍你。”
婴儿渐渐平复,华苓已经疲倦得将倒地不醒,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一定要携婴儿到医生处看好她。
老人家大力反对。
“带孩子自然是最辛苦的事,孩子一夜醒转三两次亦是常事,到医生处用那种最新仪器,怕只怕有不良影响。”
华苓向长辈解释,“不会的,医生保证百分百安全。”
“医生只懂得赚钱!”
华苓还是决定去找出因由,她是孩子的母亲,她有权这么做。
她只希望孩子与父母都能好好睡一觉。
多年来老式父母带孩子都只会忍耐忍耐忍耐,忍到孩子长大,或是忍无可忍,索性把孩子交到托儿所,由专人打理,不闻不问。
华苓想寻根究底。
婴儿到底做什么噩梦?
他们不会说话,不能表达心意,唯有借助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