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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偷窥 第14页

作者:亦舒

布伟伦自他眼神知道他受了极大刺激。

“一切原本应该全是我的,因你挡路,我才一无所得,倘若除去了你,歌迷就会回到我的身旁。”

布伟伦到这时才轻笑一声,开口问:“这么说来,你是十分羡慕我?”

林景良点点头,随即狐疑地问:“你为什么不害怕?”

布伟伦又笑笑,“正如你说,同门师兄弟,有何可怕?”

林景良一怔,握紧手枪。

“真没想到在旁人眼中,我是一个那么值得羡慕的人。”布伟伦感喟道:“如果我没听错,你渴望做我?”

“我渴望有你的运气。”

布伟伦的声音更加温和,“不错,我的确有过风光的日子,幸运之神追随我好一阵子,唱歌走音,迟到早退,情绪飘忽,歌迷都不以为仵。”

林景良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的消息不大灵光,我走下坡,已经不止一两年了。”

“不,”林景良忽然奋然为他辩护,“你仍是最好的。”

布伟伦哑然失笑,“谢谢你,你距离远,不知实际情况,让我把真相告诉你,我生意失败,债台高筑,毒瘾无法解月兑,这还不算,唱片公司经理上星期才告诉我:‘阿布,公司特地雇了人守仓,因为仓库里堆满你那些卖不出去的唱片’。”

林景良张大了嘴。

布伟伦语气平淡,像事不关己,轻轻说下去:“相信你也听闻,我牵涉在一宗仇杀命案中,赔偿已超过千万,可是彼方兄弟尚不肯罢休,苦苦追逼,警方至今随时召我问话,精神倍受干扰……林景良,你不是真想做我吧。”

林景良耸然动容,“你的朋友呢?”

布伟伦苦笑,“自从走红之后,我已没有朋友,所谓最好朋友,只是最有利用价值之人,昔日伴侣已离我而去,你明白吗,除出名气,我一无所有,而我的声誉正以最高速度下堕,很快会归于乌有。”

“我不相信!”

布伟伦叹口气,“到了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还要骗你,你还愿意与我交换身分吗?”

“你,你这是缓兵之计,你怕我杀你——”

布伟伦抬头轻轻问:“林景良,你闻闻,屋内有什么味道?”

情绪紧张的林景良这才发觉满室通是煤气特有的臭味。

他惊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布伟伦悲哀地说:“快走,你还来得及逃命,今晚是我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刻,佣人全放了假,屋内只有我一人,可是你偏偏闯了进来。”他自抽屉中取出一只打火机,“我要点燃煤气了。”

林景良魂飞魄散,“不,不!”

布伟伦笑一笑,“我一去,你就可以代替我,让我预祝你成功,快走,我给你十秒钟时间。”

林景良丢了手枪,汗流浃背。

只见布伟伦疲态毕露,毫无生意,“连我都不要做我了,真没想到还有人想做我。”

林景良猛地转身狂奔。

他才跑出大门,就听见身后隆然巨响,玻璃震得粉碎,火团自窗户窜出。

玩笑

何家佩郑重地对梁小云说:“这种游戏不要再玩下去了,名誉弄坏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小云嗤一声笑出来,“咄,家佩,我一不伤天害理,二不作奸犯科,你在说什么?”

“够了够了,”家佩舞动着双手,“别再玩弄男性了。”

小云笑吟吟,用一只手按住好朋友的肩膀,“别夸张,我何来天大本领玩弄异性,我只不过喜欢开开他们玩笑而已。”

“这叫做玩笑?”家佩很是激动,“把汪子斡叫到法国餐厅去吃饭,他到了,发觉有十二个不认识的人陪他吃,开了七支香槟,吃掉整个月薪水,这种玩笑有什么好开?”

小云哈哈笑,可见家佩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家佩继续数下去:“与唐铭坚租了快艇出海,趁他潜泳,将快艇驶走,害得他身无分文,身穿泳裤,几经艰难才回得了家。”

小云非常得意,“噫,我的事,你全知道。”像是杰作被人发现,踌躇满志地,摇头摆脑。

家佩叹气,“长得略为俏丽点,也不该如此恶作剧。”

小云说:“生活苦闷,若不懂自得其乐,死路一条。”

“可是你伤害了别人。”

“言重了,家佩,那些阿尊阿积,张三李四,有女孩子肯对他们笑一笑,他们就放出风流债主的姿势来,不教训教训他们,行吗,我劝你与我同一阵线。”

家佩不以为然,“我从不替天行道。”

小云又笑,“说得好,我就是替天行道。”

家佩摇头叹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饼了十天八天,家佩又辗转听到小云的最新杰作。

事情是这样的,小云同组上司添罗宾逊对她有意思已不止一天两天,时常想约她喝一杯,那一日,小云终于叫他下班后到A会议室等。

A会议室面积小,无窗,通常用来签署合同,罗宾逊推门进去,只听见小云的声音说:“别开灯。”又顺手推上了门。

那罗宾逊讶异,可是又不愿放弃这飞来艳福,经不起引诱,便说了一堆不应该说的话,像“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小云就会在另一个地方另一种处境希望你也有好安排”等。

正当他以为鸿鹄将至,会议室灯光忽然通明,十个以上的男女同事看着他叫“生辰快乐”,那罗宾逊差点没昏厥过去。

那边厢梁小云还不放过他,笑吟吟问:“去你家,还是我家?”

那罗宾逊年轻,皮薄,三天后就辞职了。

家佩又大不以为然。

“罗宾逊不是坏人,你不愿给他吃豆腐,大可清心直说,不该叫他下不了台,坏了他衣食。”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你替他放心。”

“你当心没人敢迫你。”

小云说:“我追人也一样。”

这话里似乎有因由,家佩看着小云。

小云不得不解释:“罗宾逊走了,现在是翁敬和替他。”

家佩颔着:“我听过这个人,很年轻很能干。”

“还十分英俊呢。”

“可是,据说他不知什么地方有点怪。”

小云立刻护着他,“你别误信谣传,他挺幽默大方。”

家佩没说:“你知我不赞成办公室罗曼史。”

小云看看好友,声线忽然转为温柔,“你这座古老石山,你一生赞成过什么没有?”

梁小云对翁敬和似乎是严肃的,把以前那些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劣迹统统收起来。

可是翁敬和与她始终维持着礼貌的距离,不亲近,可是也不拒她千里。

家佩心中暗暗好笑:梁小云棋逢敌手了。

某次,小云在公事出尽全力,争取到好几个客户,翁敬和大表赞赏,不觉说溜了嘴,“小云,真得好好嘉赏你。”

小云立刻把握机会,打蛇随棍上,“那么,请我吃饭跳舞。”

翁敬和凝视她,“听说,你最爱开男人玩笑。”

小云一怔,心中诅咒那背后讲她是非之人,面孔上不动声色,“你怕?”

翁敬和笑,“我不怕,我喜欢有幽默感的人。”

“那么,晚上七时来接我。”

那晚小云一早就准备好了,她一改往日俏皮作风,老老实实坐在家等翁敬和。

上一次,她可没那么安份,上次她故意说错门牌,让捧着大蓬玫瑰花的男伴到对家去按铃,那一家,住了两个白发婆婆。

小云对翁敬和是认真的,她不打算作弄他。

翁敬和准时出现,小云与他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晚上。

小云心底嚷:原来正常的约会也可以使人这么快乐!

只听得翁敬和说:“没想到原来我们有这么多共同点。”

小云凝视他:“但你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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