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张口。”厉风行舀了一匙药粉想为绿梅敷药;她的嘴儿被丽华打破了,说话还好,吃饭时可就糟了,只能吞温凉的粥水。
“唔,好干喔。”要不是怕茶水冲走药粉,绿梅现下可以灌上好几杯。“风……你还在生气吗?”
“当然。”抚着绿梅才消退几分的红痕,厉风行气得直想立刻冲到客栈,赏几巴掌让丽华尝尝。
“别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就算了。”口真的干得受不了,绿梅忍不住偷呷一口茶,甫入口,烫得她差点失手摔了茶杯。
“小心。”厉风行将茶杯接了过去,再倒满一杯,徐徐地吹凉,试过不烫口后,再让绿梅喝下。
“风,你当真不回厉府吗?中秋人团圆,你该回去的。”
“丽华一走,我就回府。”他心意已定,不管是谁都无法动摇。“梅儿,我自有分寸。”这回他定要给丽华一个教训。老仗着厉老夫人的宠爱,无法无天又自以为是,就算是圣人,也会让她的刁蛮给气出脾气来。
“唉,你要有分寸,怎会让老夫人为难呢?”绿梅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方才闹得不欢而散,厉风行让阿升送厉老夫人回客栈后,自己却带着她回迎春阁,作母亲的多少心里难受,又岂会敞开心胸接纳她呢?
“梅儿,妳要我娶丽华?”可能不出三天,他又要再拟一封休书了。
“没有。我怎舍得让你娶丽华,而是老夫人那……风,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绿梅也不想厉风行为了她,跟厉老夫人处得不愉快呀。
“有。各退一步。”他也想过,可惜这两全其美的方法,也要母亲肯配合。“母亲允我迎妳过门,丽华自然能继续待着。”
“风,其实你不一定要迎我过门,只要你心里认定我是你唯一的妻,这样对我来说,就够了,我不再贪求什么。”厉老夫人说得对,她终究还是烟花女子,她抛不去这烙印的。
“梅儿。”厉风行执起她的双手,逼她望着他的眼。“妳应该更贪的。”
“风,我不想让你心里不好受。你性子再冷,终究是个孝子,否则不会答应你爹迎我过门,我不想让你跟老夫人为了我……”
“够了!”厉风行爆吼一声,吓愣了绿梅。“现在是我想迎妳过门,我……妳怎么不想想我!”语毕,他立刻起身离开,只留绿梅一人坐在大厅二楼。
“风……”他生气了……也难怪。
绿梅轻叹一声,没打算追上去。自从厉风行开口说要怜惜她一辈子后,几乎不再对她说一句重话,真的把她当成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藏着、宠着。
转着手中的茶杯,想起了厉风行为她斟茶、吹凉……他说的也对,她怎么不想想他呢……
“风,对不起……”
“果然是妳,绿梅。”
身后传来一阵男声,绿梅闻言,转头向后一看——
夏谨言?!
第九章
“欸,这么久没看见,怎么不打声招呼呀?”那人挡去绿梅的路,笑得令人作恶。
“夏谨言,你想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绿梅快吓坏了。厉风行才刚走不远,或许她大叫还能唤回他。
“妹妹,妳怎么这般生疏,发达了也不告诉哥哥一声,太不应该了。”迎春阁的名气,他在老家就听闻了,没想到竟是自家妹子开的,这下他可赚翻了,哈哈!
“谁是你妹妹!别忘了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离开,马上。”方才大厅上只有她和厉风行,通常没有人会选在此时出现在这,这下该怎么办?
绿梅望着站在身前的夏谨言,其实她看见他,心里就一直发毛,为了摆月兑他,也只好故作镇定地绕过他身旁。
“欸,妹妹,想到哪儿去?”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要去哪关你什么事?别忘了,这里不是夏家,没有你说话的份,闪开。”差点碰上他的手臂,绿梅都快吐了,脑海中不自觉浮出当年夏谨言残酷的话语,心里更是反感。
风,你在哪里……
“妹妹,妳这么说就不对了。妳也姓夏,当然妳的迎春阁,也就是夏家的迎春阁,怎么没有我说话的份呢?”瞧这华美的陈设,夏谨言不禁盘算起它总值多少。
“夏谨言,你真无耻。别忘了当年你早跟我断绝关系;我跟我娘,也从夏家祖谱上除名了。”绿梅恶狠狠地瞪着他;若要问她恨不恨,她只恨眼前这见钱眼开的畜生。“我告诉你,你休想动迎春阁主意。”
“哈,没关系。”夏谨言放声一笑,似乎在笑绿梅的天真。“妳知道请我来的是谁吗?”上回在锡安吃了厉风行的排头,他没脸回去面对家中的河东狮,便在此逗留了一阵子,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特意安排一个转机给他。
“谁?”这里除了厉风行以外,没有人认识这无赖才对……“难道是厉老夫人?”
“没错。妹妹妳真聪明,就是厉老夫人请我过来的,她要我把妳带回家好好管教,别再出来勾引男人。”夏谨言取出怀中折扇,刷地打开来,故作风雅地摇着。“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决定撮合妳和厉公子的喜事。”绿梅远嫁,迎春阁当然少不了主事,如此一来,他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不用你多费心机,你以为你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吗?夏公子。”当她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夏公子,请你离开,若你想待在迎春阁也没关系,这里是大厅二楼主位,公定二百两。”
“妳这小贱人,给妳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嗄?”刷地收起折扇,夏谨言用它轻拍绿梅粉颊,脸上满是愠色。“总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有妳质疑的余地吗!”
“你走开……走开!”绿梅吓得身子直发颤,可她不能让夏谨言发现。“夏谨言,你眼底还有王法吗?”
“王法,哼,我就是王法。”夏谨言双手张开,对绿梅大吼:“我妹妹的产业,不就是夏家的产业?夏家的产业,不就是我夏谨言的产业,还有谁敢说话?”
“我。”
“你算什么东西……厉公子……”夏谨言回头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厉风行。
“我算什么东西?嗯?”
“风!”绿梅赶紧奔到厉风行身后;本以为他气得直接回房去了,原来是上厨房帮她取来搁凉的米粥。
“夏谨言,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出现?”厉风行将米粥搁到桌上,看也不看夏谨言一眼。
“呃,厉公子,我来找妹子叙旧。对,叙旧!”怎么杀出这程咬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私下会会绿梅,没想到未达到目的就已败北。
“叙旧?妹子?”扶着绿梅坐下,瞧她眼底尽是受创未愈的苦楚,厉风行没来由地,心底就一股火儿在冒。“梅儿与你毫无干系,忘了?”
“厉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呀,绿梅骨子里流的可是夏家血液,怎么能说断就断呢?那日在客栈是我急慌了,才会口不择言,谁不知道我最心疼绿梅妹妹了。”要是早几日知道绿梅的身分,他也犯不着向厉风行低头陪笑脸。
“如果真的心疼我,我又怎会流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绿梅别过头,若再继续看着他,她铁定会作呕。
“妹妹这么说就不对了。为兄也是用心良苦,知道妳往后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与其待在夏家明珠蒙尘,我只好忍痛赶妳出去。妳看,今儿个妳不就成为锡安上等花院的主事,日进斗金,好不快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