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仁爱医院。
早春的阳光金灿灿的,像一双温暖的手轻捂女敕绿的草地,也轻捂着草地上的两个孩子。其中,男孩约十三、四岁的年纪,女孩也就十一二,只是小女孩身体单薄面色苍白,显得十分瘦小。
男孩在哄女孩穿衣服,女孩别开头不搭理他。
男孩摇摇头,从制服外套模出一只果冻,微笑说:
“薇安,只要你把衣服穿上,我就给你一颗芒果布丁。”
一听到芒果布丁,女孩将头抬起来,犹豫了片刻,突然伸手去抢,男孩将手高举,笑道:
“衣服。”
女孩又将头别开。
男孩微笑地等,他知道,她一定会回头看他的。
终于女孩经不起芒果布丁的诱惑,伸出左臂,作出要穿衣服状。
男子微笑着帮她将衣服套上,直到将女孩包在一件已经陈旧的棉衣外套里,他才将手中的果冻交到她的手上。
他微笑着又轻声问:“薇安,我突然好想猜石头剪子布,你跟我玩好不好?”
女孩静静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手悄悄地伸到背后。
她也想玩石头剪子布。
每次女孩都赢,每次都赢。
男孩抱怨:“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呢?这不公平!”
女孩轻轻笑了,病恹恹的笑脸宛若绽放的一朵小雏菊。
男孩佯装极不甘心:“薇安,我们来打赌吧,要是这次你赢了我,我就给你变很多很多的果冻。要是我赢了你的话,你就乖乖回去动手术好不好?”
女孩突然隐去嘴角的笑容,眉头蹙得紧紧的。思考了很长时间,她终于再次将手放到身后。
男子微笑着,微笑着。
于是,一次没赢过的他赢了。他弯腰轻揉女孩薄薄的头发,轻声道:
“薇安,听桡哥哥的话,乖乖做手术。”
女孩低下头,轻轻地碰触那芒果布丁。良久,她突然伸手抱住男孩的脖子,声音颤抖:
“桡哥哥,我真的会死吗?他们说心脏死了,我也就会死掉。”
男孩的笑微微有些破裂,轻轻抱住她的身子:
“不会的,因为有一个善良的妈妈,她同意将她女儿的心脏移植到薇安的身上,所以薇安不会有事了。”
“为什么那个妈妈会答应把女儿的心脏移植到我身上呢?”
女孩眼里有很多的不解,她只不过是个孤儿,有幸被上官桡一家接济才存活下来。她没想过,上天会把这么多的好运降临到她的身上,现在又能接受到一位刚刚丧失女儿的母亲的救助,接受她女儿的心脏移植手术。
“因为……那个妈妈,很爱她的女儿。”上官桡说着,将目光投向医院二楼的落地窗前。
落地窗前站着一男一女。女人一身富贵,只是目光无比忧伤,失神望着草地上的两个孩子。
那个小女孩,就是将要接受她的女儿心脏的孩子吗?
盎贵女人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
这孩子笑起来跟她的心儿很像,嘴角都有个小小的、甜甜的酒窝。那小小甜甜的酒窝啊,总是为她贴心地绽放,甜甜的叫着她:
“妈妈……妈妈……”
只要心儿的心在那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也会像心儿那么叫她吗?
盎贵女人绝望的眼神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希望,虽只如灯草一样柔弱,却是支撑她唯一的力量。
只要是心儿的一部分,哪怕是移植到别人的身上,只要是心儿的,她都义无反顾了。
这样,心儿才不会完全地从她身边离开。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犹豫了一阵,低头轻问:“夫人,那我们要去看看二小姐吗?”
盎贵的女人突然剧烈地颤抖。
看吗?去看吗?
去看看她吧……
可是她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她害怕看到那孩子的脸,她害怕看到!
因为,她的第二个女儿,是将她带入绝望深渊的根源。
所以,她是那么害怕在看到那孩子的脸!
早春的阳光,寒冷如冰。
第1章(1)
八年后。
坐落在京首市近郊富贵谷内的最高一处,一座白色欧式别墅耸立,像极了一座城堡。
城堡三面围绕着大树,大部分是法国梧桐,也有绿的接近黑色的富贵杉。
虽然富贵谷是富人集居的别墅园,可最高处的白色别墅,还是像被孤立,寂然而立。
京首聚集的三大企业家分别是李家的king集团,金家的金企业,还有尹家的尹家族。
这座白色城堡是金家的别墅。
金企业的总裁金荣泽早在十五年前已经过世,而支撑着金家家业的是他的太太左敏慧。
左敏慧带领金企业十几年,成功将企业总部转到美国,成了商界众人皆知的女铁人。
她长期居住柄外,这几年回国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半年。
四月的阳光洒满金家别墅宽敞却精致的花园,偌大的花园里只有园丁在安静地修剪玫瑰园,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玫瑰花的枝干上,每剪一片叶子都会祈祷:
刺啊刺啊,就算你把我的手扎出千百万个洞,但请你不要有一分一毫损伤!
他时刻谨记二小姐说的话:“要是伤了玫瑰的刺半点儿皮毛,你就卷铺盖走人,而且所有的花园,哪怕是最小最小的园子,也不可能再录用你。”
他知道二小姐向来怎么说怎么做,因为上一任的园丁已经被迫离开了京首,去了偏远的渔村生活去了。
所以,玫瑰刺啊玫瑰刺,千万别有半点儿损伤,虽然他是冲着金家超高的薪酬来的,可是他还有妻儿要养,房贷要付,要是他被下放到偏远山村,那么他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厨房的厨子也正颤颤巍巍地煎着荷包蛋,二小姐说了,蛋黄看上去是七分熟,吃到嘴里要九分熟,可是万一烫了她尊贵的嘴,那么他要吃掉一百个生鸡蛋,否则滚蛋。
金家上下,都萦绕着这样的压力。
而压力主要来自别墅的二楼。
二楼的大厅内,一套法国软皮沙发上歪斜地靠着一个女孩,女孩目光三分不羁七分霸道,此刻正盯着自己的指甲,而她的指甲正被另一个女子万分小心地修剪。
修剪指甲的女孩微微颤抖,额头一颗一颗冒出冷汗。
斜靠着的女孩闭上眼睛,懒懒道:
“管家,去把冷气打开。”
“可是,二小姐,现在天气寒冷,不适合开冷气。”家里唯一敢提意见的刘管家鞠躬解释道。
安静,安静得让人以为她已经睡着,稍稍松口气的时候,她又幽幽道:
“冷吗?那她额头怎么都是汗?”
修剪指甲的女孩一听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二小姐,我不热我不热,我真的不热!”
“那把汗给我处理掉,再让我瞧见,我把你丢冰箱里藏着。”
修指甲的女孩面色顿时苍白,她才修剪了二小姐三个手指,还剩七个,现在被二小姐这么惊吓,冷汗怎么能不接着冒?
“二小姐,我……我……”
“做不到是吗?管家,换人。”
没人敢说半句话,因为只是单纯地换人,对于处在心情不佳的二小姐来说,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偌大的大厅,站着七八个帮佣还有沙发上的少女,却比空屋子还要死寂。
昨天,二小姐看到夫人与大小姐一起出现在电视里时,就一直靠在沙发上不动,一整个晚上不睡觉也不说话,直到现在,她仍歪斜地靠在沙发上。
又过了好久好久,她突然站起来,懒懒道:“无聊死了,为什么我不死?”偏头对这管家又说。“陪逛街的是几号?”
“回二小姐的话,是十一号。”
“打电话让十一号来。”
别以为十一号是什么,是二小姐的男朋友,二小姐的男朋友多到只能拿编号来编。他们都是专项的,有陪逛街的,陪看电影的,陪吃饭的,陪喝酒的……有专门被打的,专门被骂的,专门哭的,专门笑的……还有就是整个圣华学院英语最好的,物理最好的,体育最好的……总之,别人都喜欢争的男生,二小姐都要来当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