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秘书来敲门说:"汤先生找你,卓小姐。"
门一开,汤走进来,他自然的反应便是来帮我扶起阮,他并不知道她是谁,待看
清楚了她的睑,他呆住了,阮也呆往。
她连忙说:"我有事……我──"她挣扎着向门外走。
我扶她坐在椅子里。"阮,休息会儿。"
汤凝视她,整个人失魂落魄,一看就知道他未能忘情于她。
我知道我遇到劲敌了,心中不禁一寒,但在短短的时间内,我马上恢复过来,或
者我会失去汤良德,但是上帝对我另有恩赐,我是一个健康的人,我心中立刻释然。
汤低声问她:"你好吗?多年未见了。"
她低下头,"好,谢谢你。"
我有点尴尬,我似乎应该走开,但又有点不甘心,心中矛盾一刻,我终于大方到
底:"你们谈谈,我有点事。"
阮拉住我:"卓尔──"
"什幺事?"
"卓尔,我知道你是一个又大方又高贵的女孩子,你任何事总是为他人着想,将
自己摆在后方,但是你误会了,我与汤的事早已成为过去,我找到了对象,他也找到
了你,卓尔,你胜过我千倍,我相信汤与你在一起,一定会有最大的幸福。"
我默默听着,眼睛都红了。
阮抬起头,她微笑,"我们有空一定要一起吃饭。"
汤耆我一眼:"当然,我们可以乘机叙叙旧。"
阮缓缓站起来,"要出去的是我,你们好好谈谈是真。"这个勇敢的女子推开门
走了。
我一颗剧跳的心又纳回胸腔。
场朝我瞪眼。
我向他装鬼睑。
他说:"我记得我说过我爱你。"
"是呀。"
"可是你可不大爱我。"
"嘿!我为你连工作都放弃了!"
"但为什幺动不动就将我双手让予人?"
我张大了嘴巴。
"假如她要我,你就退出是不是?你这幺伟大,难道事后就不痛心不难过?抑或
靶情未够深厚,有没有我,日子都一样过?"
我用手掩住嘴,"你太能言善辩了,汤良德,我全是为你们好,我牺牲了自己,
居然还博不到你的同情?"
他用力抱住我,"谁同情你?你胆敢随时将我送给人?你敢?"
我心花怒放,笑了出来。
雨过天晴,不久阮的男朋友来与她会合,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见过面。
阮跟我说:"他不同,他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情形,他没有比较。我初时
也避他,但是他叫我不要傻,感情是避不过的,后来我们很顺利,他帮助我除掉心理
上的障碍──我现在除了一两句牢骚以外,生活过得很愉快。"
而场──经过与阮再度回面之后,心情也比较开朗,他再也不反对我的工作,脸
上那股厌恶,也逐渐消除。
不过我还是决定辞职,因为我们要准备结婚,婚后家事忙,经过考虑,还是暂时
休息的好。汤反而有歉意,自然,他的心理已康复了嘛。
十六岁和三十二岁
今年夏天,小宝住在我家里,她刚十六岁,中学毕业,刚准备升大学,无所是事,
到姑姑家度假。
我给她一副门钥匙,嘱咐她出入小心。
黄昏我下班回来,也兴她混着玩,与她一起看电视、练法文、听音乐。
小宝喜欢逼我说我的罗曼史,我但微笑,不肯透露个中辛酸。
她说:“妳老不打扮,一直穿西裤与毛衣,又不化妆。”
“没有男朋友,打扮了叫谁看?”
“有男朋友的时候,妳也是这么说。”小宝抗议。
“呵,既然找到男朋友,更不用打扮,他若单单为了我三分颜色而看上我,岂非
太不可靠?”
“这么说来,妳一年四季都不必打扮?”小宝怪叫。
“自然。”我用手撑着头。
“嘿!”
饼了会儿,她又问我:“结婚这件事,难不难?”
“说难呢,又容易到极点,君不见每天结婚的人排长龙?说易呢,又难到极点,
否则妳姑姑我怎么耽搁到如今?”
十六岁的少女问题多箩箩。
“嫁人好不好?”没法子,十六至四十六岁的女人都关心这个问题。
“嫁了不必做事,当然好,嫁了还得做,那还不如不嫁。”
“终身不嫁是很寂寞的。”小宝跳起来,睁着圆滚滚的眼睛。
我淡淡的笑,当她长大的时候,她便会明白,寂寞其实并不是大问题,我们生活
在真实的世界里,最大的前题是解决衣食住行。
“恋爱是怎么样的?”
“瘟疫一样。”我吐吐舌头。
“姑姑,妳有三十岁了没有?”
“嘘,问起我年龄来了,太没礼貌。”
“姑姑,妳晓不晓得,我天天早上打球,都碰到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说到正题
上了。
“漂亮的男人不可靠。”
“妳要不要来帮帮眼?”
“我天天要上班,没空。”
“这星期六妳不是短周,帮我一个忙,姑姑,我还没认识他,妳想个办法我们结
识。”
“起码有三千个法子可以认识一个男人,让姑姑教妳三两度散手。”我颇为得意。
“那么妳为何没有男朋友?”
她怎么会明白。有哪个女人找不到男朋友?也得有选择才行呀。
星期六我陪小宝去打球,大学时我亦有东方艾芙特之称,不知怎地,现在才打一
局,肺像是要炸开来似的。
我呆半晌,老了,怕是老了,没享福骨头就老了,看着小宝跳蹦蹦的模样,我就
心痛,她们这一代青春才是真正的青春,我们那一代战役后出生的,物质多么贫乏,
童年时就充满忧虑……
小宝忽然推我一下。“来了,他来了。”
我眼睛一斜,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向球场走来。
我低头问小宝:“妳看清楚是他了?”
“是。”
我一只球向那男孩子拍过去,“呼”的一声,球击中他的右肩,这一下力不轻,
他恼怒的向我们看来,我立刻丢下球拍,奔过去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急说。“这位先生,痛不痛?真抱歉,”我陪着笑,又
敬礼。“都说女人不适宜运动,手脚笨拙,果然,没有生气吧?”
风度再不好的男人也不能在这种情形下生气,他转怒为笑。
我伸出手。“我姓卓,这是我侄女卓小宝,先生贵姓?”我拉小宝过来。
“不敢当,叫我史提芬。”他与我握手。
“天天来打球?”我问。
“嗳,唯一运动。”他点点头。
“一个人?”我打蛇随棍上。“我们租了两小时的场子,不介意的话,一起玩如
何?不打不相识。”我笑。
他大方的答应了。
我乘机退到一边去坐下来休息,一边打量他。
这个男生高大英俊,一脸骄气,年纪比小宝大相当多,约莫廿四、五岁--我看
小宝希望不大,这种年龄的男生多数不屑于乳臭未干的小妞了。
他球打得不错,但还未及小宝,小宝却故意输他。
我微笑,这种老套的手法,小宝也学会了。
打完了球,史提芬过来邀请我们去喝杯东西。
我说:“由我请客好了,这里数我年纪最大。”
史提芬很健谈,短短时间内,我知道他刚自美国回来,哈佛商业学校的管理科硕
士,在父亲的公司里做事,换句话说,他是一个来自中上家庭;最平凡不过的男孩子,
我不明白何以小宝对他发生兴趣,十六岁的小女孩,略见到平头整脸的男人,马上心
如鹿撞,年轻真好,我感慨的想。
我留下小宝,自己驾车回家。
回到家淋浴看小说,吃了个三明治,便在沙发上憩着了。
小宝回来时唱着歌,心情愉快得很,我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她。
事情并没她想象中的乐观,如果史提芬对她有兴趣,节目马上直落,她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