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思。”他的眼睛看住别处。
我很生气,“你要把我变为千古罪人还是怎么的?”
“不关你事,”他低下头,“小云,但愿你心变我心,始知相忆深。”
我皱上眉头,婆婆妈妈,你若真的为我,应该振作,好好干一番事业,娶个身家清白
的女子,活得快快乐乐才是呀。”
“我做不到。”
我顿足,“你再不去找到份正经工作,你就别上门来。”
“找到工作又如何?”他彷佛看见一线生机。
“你这算什么?无赖?勒索?”我骂。
他微笑,把头靠在门框上,神情象个孩子。
多年的感情在心中复醒。我叹口气,“去理发。”
“你陪我?”
我啐他,“我才没空。”
“找到新男朋友?”
我涨红脸,“关你什么事?”
“我什么都知道。”
不知为什么,我解释道:“人家当我是妹子。”
“是吗?”他双目闪亮。
“走走走,”我又烦起来,“不关你的事,你再来缠着我,我就报警,你与你家人,要一样东西时,千方百计,弄到手,又弃之若敝履。”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刚步下楼梯,碰到千里上来。
两人一个照脸,双方细细打量。
我尴尬得找地缝钻。
千里进门来坐定,问我:“那是谁?你的男朋友?”
“不是,”我否认,“旧同学。”
他看着我笑,“我不相信。”
“你嚼什么蛆。”我不悦。
“从他狂热的眼神可以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做诗人?”是我的答案。
启国重新找到工作,他对我的要求也不高,一个月会出现一两次,我无法不敷衍他,心里很不是味儿,变得一脚踏两船模样。
但是启国需要我的鼓励,而我需要千里的鼓励。
大弟回去之后,信来往很疏,小弟倒是密密安慰我。
他写:“……这里的生活平凡而宁静,学成后我们不再回来的成份很高,我们能够适应,相信你也可以,知道你心境很乱,如果可以来渡假,未尝不是心灵休息的好办法。”
我颇心动。
与千里说起,他也赞成,“去旅行一个月,转变环境。”
我坦白的说:“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已经开朗许多。
他点点头:“我注意得到。”
我没有通知启国,就踏上旅途。
真没想到,小弟才接我到青年会,启国的电话就到。
我真的开始佩服他,他是怎么打听出来的?由此可知事在人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
人。
我想千里是不会反费时间做这种事的,他真的只把我当好友、妹妹。
我跟启国说:“长途电话费很贵,别说那么久。”
“我又不是在说长途电话。”
“你在哪里?”
“我在飞机场。”、
我真服了他。
“你来干什么?才上工,一下子离职,人家不开除你才怪。”我叫出来:“再说,我之
所以要放假,就是要避开你们。”
“你到哪儿去都不告诉我。”他很委屈。
“你打算什么样?”
“陪你。?
“我不要人陪。”
“我已经决定了。”他说:“反正我人已经到了这里,你不让我陪,那是没有可能的。”
我既好气又好笑,“我真不知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
在情在理,我都不能再拒绝他。
小弟出乎意料的喜欢他!两个人很谈得来,我注意到一点:周启国离了我的“势力”范围,是一个很活泼的人,在任何方面,都是一个出色的男子,甚至不输给张千里,与千里不同的是,他比较柔。
我一直都没有给他机会。
真的,见了面不是作弄他就是骂他,要不就把他当一只老鼠,呼来喝去,久而久之,他
在我心目中,自然低人一等,谁叫他对我有高人一等的忍耐力,而他,即使有千般魅力,在
我跟前也施展无能,我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可怜的周启国。
所以为人父母者,生活真要检讨,若不是他老爹跟姐姐那一段,我对启国不会有不公平
的印象。
小弟有代他求情的意思,我则轻轻带过。
想到姐姐,真对周家的人恨之初骨。
小弟带看我到处逛,周启国也跟在身后,他忙著付账,忙看张罗,非常自得其乐。
他此行也有收获,我对他的声音是软多了。
我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视为难的说:“启国,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说:“这句话我自大学一年级开始,听惯听熟,别再说了!没有用的。”
“傻子。”我骂他。
“小云,你对我不坏,你目己不知道而已,这个成见是一定可以消除的,如果我们住英
柄或美国,谁是我的父亲又有什么分别?”
我说道:“你太乐观。”
“或许是。”他答:“但我不会放弃。”
“我的心事,你一点不明白。
“你是为了张千里?”他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他?”我讶异。
“我什么都知道,”他说:“但是你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你。”他酸溜溜的。
我不知为什么又一次解释,“人家对我,真像对妹妹一样。”
“男女之间,哪有这么单纯的友谊。”
“你不相信就拉倒。”
他说:“我情愿相信。”
“喂,你是怎么知道我到此地来旅行的?”我忍不住问。
“天无绝人之路,山人自有妙计。”他说:“有人告诉我的。”
“谁?”我笑,“大不了是公司里的人。”
“说出来你会很意外。”
“我也不想知道,你别卖关子了。”
但是在这两个星期内,我与启国建立了一种很特殊的感情,不是我回心转意,而是我实
在觉得把他爹的账算在他头上是非常不公平的事。
小弟看见我们有说有笑,也很高兴。
他说:“二姐你别傻,这年头找个好的配偶谈何容易,你还嫌他什么?他都表示可以离
开家跟你住外国,是不是?”
我莞尔,“你比你哥哥清醒。”
“嗳,他在恋爱,人在恋爱期间,大多数糊涂,你看周启国何尝不糊涂?追那么远的路到这里来,干什么?看你的冷面孔?凭他的条件,一年娶一个老婆都可以。”
“哗,你倒是与他同声同气。”
这些话我是很听得进去的,我现在只剩他与大弟相依为命,小弟不会害我,他说的话我
相信。
我与启国到公园去散步,天气很美,宽阔的空间,我们在草地漫步,累了坐在池塘边,
蓝天、白云,有老人领看孩子走过,把面包喂塘中的鹅。
我们并没有说话,有时候我只叫他一声,他便知道我要什么。这一点默契是时间的结晶,我与千里便不可能做得到,千里是我心仪的大哥,但男女之间的事,光是尊敬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许多其他因素组成。
我看启国一眼,再去找别人,很难可以如此放肆、自由。他已经见过我最坏的一面,这也是好的,以后有充份的心理准备,不再会有任何失望。
现在一对一在外国,培养感情最好的机会,心无旁骛,一切琐碎的事都可置之度外,难怪留学生最容易结婚,一下子便共结良缘。
现在我与启国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说:“以我的资历,在这里找份工作是不成问题的。”
[你肯长久工作?”
“心定下来便可以,做工又不需天才。”他无奈,“都是为你,你又不信。”
“你父母呢?”我吁出一口气。
见我肯进一步跟他谈事情,他很兴奋,但又小心翼翼。他是爱我的,我心酸的想,不然怎么肯牺牲这么多。
他说:“母亲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而父亲,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反对,他很内疚,
这些日子来收敛很多,下班后在家做标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