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这时咳嗽一下,“我不认为如此。”
大家都笑了。
日本人问:“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子贵说:“秀月的私蓄发还给她也罢。”
日本人低头沉吟。
子贵又说:“你又不在乎,落在人家耳中,只道你刻薄女子,何必赌气。”
日本人又叹气。
子贵说:“我知道你心思,你只怕她手上有了钱,更加远走高飞。”
日本人颔首。
子贵又道:“那也叫作是没有法子的事,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说什么都不是你的。”
日本人抬起头,吁出一口气,“你讲得对。”
子贵打铁趁热,“那你就把那瑞士户口放给她吧。”
日本人点点头。
“她还有一点首饰——”
日本人扬扬手,“我着人带来给她。”
子贵没有想到一切如此顺利,水到渠成,她过去轻轻与日本人拥抱。
日本人凝视子贵,“你也是个美人。”
子贵笑。.日本人拍拍脑袋,“有理智的美人十分难得,”看着许开明,“你比我幸运。”
开明说:“可是爱里没有理智,”他笑,“你一定热恋过,此生无憾。”
没想到日本人说:“告诉秀月,我仍然等她。”
邵富荣大声道:“大家喝一杯,我们都是被征服的男子。”
许开明笑。
这时日本人忽然说:“我愿意向岳父请教在本地投资夜总会之道。”
“你有时间?我们慢慢再谈。”
许开明知道已经没有他的事,便站起来告辞。
道别之际,日本人握住子贵的手不放。
终于出了门,子贵叹道:“不料他一往情深。”
“我还以为他是个粗人。”
子贵说:“我有约去见客户,由你把好消息告诉秀月。”
开明惊悸,“不,别叫我单独去见秀月。”
子贵笑骂:“你没有问题吧?”
开明只得应:“好好好,我去。”
开明站在门外按了许久铃都没有人应,以为无人在家,刚想离去,走廊灯着了。
沙哑的声音,“是开明吗?”
“秀月,你怎么了?”
她开门,“我睡着了。”
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眼睛鼻子红红,身上紧紧裹着件大毛巾浴袍,手上还拿着酒杯。
“坐下,有好消息,山本答应把你那份还你。”
可是秀月垂头说:“不,我不要他的钱。”
“那是你应得的。”
“胡说,结婚又不是一份工作,怎么可以赚取年薪,你们都怕我饿死,所以帮我向山本敲诈,不,我不要他的钱,我会自力更生。”
开明不禁有点生气,“如何争气,在香槟池中来往游一百次?”
秀月无言。
“实际一点好不好。”
秀月说:“开明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
那四个字令开明有点心酸,又有点高兴,是,他的确真心为她。
“此事多亏你奔走拉拢成全。”
“唏,不要客气。”
“看我,一塌糊涂。”她饮位。
“你今日情绪欠佳。”
秀月走到另一角落去掩脸哭泣。
第五章
美人应该如此彻底糊涂的吧,从头到尾,不知想要什么,或是几时要,要些什么。
秀月像一只小动物般蜷缩在沙发里,室内灯光幽暗,开明有点恍惚,他站起来,轻轻走向秀月。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开明猛地抬起头,一额汗,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急急去应门,脚步踉跄,门外站着子贵,诧异问“为何不开灯?一片漆黑。”
一边走进来一边月兑长大衣。
“秀月呢?”
一眼看到她睡在沙发上,子贵替她收拾酒杯,坐在沙发边再轻轻唤她。
开明只觉得他一背脊汗洋洋而下。
吧贵意外地抬起头,“咦,睡着了。”
开明连忙说:“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得差不多。”
子贵闻言叹口气,“来,把她抱到房里去。”
开明双手乱摇,“让她在沙发上睡一宵好了。”
子贵点点头,到房中取出薄被,盖在姐姐身上。”
“她一定是听到好消息松弛下来就睡着了。”
开明只能说:“也许。”
“我们走吧。”
开明如释重负。
子贵轻轻说:“我希望她速速找个归宿。”
开明笑,“她自管她醉酒闹事,又不碍人,何必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嫁了人就是那人的责任。”
开明诧异他说:“有这样的事?想不到你相信片一套。”
子贵也笑,“我是逼于无奈,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她。”
“赡养费一旦解决,她就不用什么人关心她。”
子贵吁出一口气,“是呀,从此本市又多一位名媛。”
开明想一想,“她不会做那样吃力的事,她不喜欢出风头。”
“你仿佛很了解她。”
开明问:“你怎么会过来?”
“母亲爽约,她打麻将去了。”
“我肚子饿极,让我们找东西吃。”
婚期渐渐接近,开明有点踌躇,这一结倒尚可,倘若弄得不好,万一要离婚的话,必然大伤元气。
开明坐在露台的藤椅子上,看着蓝天白云沉思,一想就一个多小时。
世上不分手又相处融洽的伴侣是极少的,他与子贵能成为其中一对吗,一年前他倒是有百分百信心。
子贵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在想什么?”
他不由得问:“你不后悔嫁我?”
子贵笑,“后悔也还来得及。”
开明领首,“是,并不是什么悲剧。”
子贵凝视他,“可是需要多些时间想清楚?”
“那倒不必,事情十分简单,何用详加思虑。”
“我觉得最近你好像有点迟疑。”
“我有点累,与周家信出来合伙的事又在进行中。”
“不如先辞职争取休息。”
“这倒也是办法。”
子贵坐在他身边,“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好像不必忙其它的事,现在,你得把正经工作压缩,才抽得出时间卿卿我我,怪不得最终还是结婚了,实在应付不来,太过辛苦。”
后边有个声音说,“像一对白鸽一样,头与头,鼻尖与鼻尖碰一起絮絮细语。”
开明转过身去,看到秀月靠在长窗边。
隆冬,不知怎地,她却一身米白,白毛衣白裙子配白色鞋子。
日本人把银行户口与其它东西还了她,她特地找了许开明与妹妹来点收做见证。
丝绒包袱一摊开来,各种颜色宝石镶的首饰一大堆,似玻璃珠。
子贵觉得奇突,“是真是假其实都看不出。”
开明答:“那是有分别的,门外汉也看得清。”
“我就不大懂。”
开明笑,“这是我的福气。”
人那样高的衣箱打开,里边挂着各式皮裘晚服,公寓本来不大,忽然来了许多东西,显得拥挤。
子贵说:“太多了,那么多身外物要来干什么。”
秀月闻言转过头来笑,“子贵你是月复有诗书气自华,我却非需要这些道具来添增声势不可。”
子贵感喟,“日本人待你不薄。”
秀月不语。
饼很久,子贵已在说别的题目,秀月却道:“我俩小时候不是玩一种可穿衣服的洋女圭女圭吗?”
子贵说:“我仍然珍藏着那只洋女圭女圭。”
“依你说,做洋女圭女圭也不坏?”
子贵答:“那就看是谁的洋女圭女圭了。”
她到露台找开明。
可是秀月又跟着出来。
子贵说:“把珍珠玉石收起来吧。”
“开明,我想托你把它们估价。”
子贵略见不耐烦,看着开明。
开明欠欠身,“我找个人与你联络,这一阵子我较忙,结了婚就好了,婚后我只需替子贵煮三餐做司机以及放水洗澡等,一定有空余时间。”
可是秀月忽然不高兴,并不欣赏开明的幽默感,她转身进房间去。
开明问子贵:“我说错话了吗?”
子贵微愠答:“只有日本人才有精力时间服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