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得以想像阿波罗驾车出巡的盛大壮观,比澎湃的大海巨浪更叫人动容,难怪天永远在地之上!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方才带着感动的心转向他,迎接她的是不该看她的眼眸。巧笑收回玉手,遥指东方,说道:“朝阳在那边,我比较希望自己长得像月亮。”
祁军尘握回出走的柔荑,直盯着她笑——傻笑!
“你有双漂亮的玉手。”
“你真的都没看日出?”林紫瞳意外地轻喊。双手离开他的掌握,自恋地欣赏。手集她的最爱、最恨于一身——明明具备音乐家的优雅外形,却弹不出半个音符;但它们确确实实非常漂亮,远远胜过人人称羡的天使脸孔。她用手盖住容颜,顽皮地说:“那你以后就看这两支手好了!赏心悦目。”
祁军尘把它们移开,再度放回温热的大掌中保暖。
“它们真的很特别,一点也不像军人的手。”他真心称赞。柔软的玉手没起茧、无伤痕、不粗糙,柔柔的却有韧度,软软的又具弹性,和她一样令人喜爱,严格说来是沾她的光。
“像钢琴家的手,对不对?可惜——虚有其表!”林紫瞳遗憾地怨叹。若能像理查德克莱德曼就好了!
“喜欢的话,我弹给你听。”他不愿见到她的愁容。
“真的?”
帅气地笑微微点头,祁军尘回答了她的质疑。
“可是……荒山野岭哪有琴?你打算何年何月弹给我听?”林紫瞳显得兴趣缺缺。长期支票随人开,支票跳票都不犯法,更甭说是口头黄牛。说不定他也和她一样——音盲一个!
祁军尘不由分说地拉着微鼓着脸的她,搭小火车下山,一路跑回旅馆,直捣尽头休息室,一架平台原木钢琴赫然就在眼前。林紫瞳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移步走近琴身,站在左侧,静待表演。
“准备好,我要弹奏了!”
他慎重其事地宣布,让林紫瞳满心期待盛大的演出。
“玛丽有只小绵羊,小绵羊,小绵羊;玛丽有只小绵羊,可爱的小羊。”琴韵歌声同时静止。笑容僵在她的脸上,恍如作梦般,算恶梦吧!
“如何?”祁军尘兴奋地问。
她讲了他也不会想听的。嘴巴部分算是及格,而手——唉!林紫瞳忍不住摇头。
“你是欺骗社会,还是耍我?我唱的也比你好听。”
“真的?”他不信。
换她微点头,肯定了他的问句。未升连长前,她曾在新兵训练中心支援过,每天的晚安曲都由她主持,单是隔空播音,就惹来无数爱慕者,到最后只有偷偷模模地进出广播室。从此——拒绝支援!
“那换你高歌一曲吧!”
“为什么?你想拿不及格的作品,换六十分的成绩?”林紫瞳不允许地摇头,轻轻说:“NO!”
祁军尘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怪异笑容,直盯着她不以为然的慵懒模样,提出交换条件。
“我再弹一曲,交换你一层歌喉,可以吗?”
她不表意见。站在老位子,不期待,只等待再一次的“惊世”演出——
完全的琴声。轻快的节奏环绕整间屋子,如无数雨滴在湖面跳着,乱而有规律地直落下。好美的跃动,令她不自觉地轻声鼓掌,微有怨言:“你真的在耍我!”
祁军尘拉着她,两人并肩而坐。
“此言差矣!又没指定曲,我哪晓得你的好恶?前首曲子是幼稚园最受欢迎的唱游曲。”
不愧是损人大王,贬人不露痕迹,连表情都那般从容。
她不愠不火地明说:“我指控你。拿我跟小小孩比,明摆着损我!”
“不敢当!”祁军尘靠近她的颈窝轻轻耳语:“你有那么天真、活泼,又可爱吗?”
“没有吗?”林紫瞳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不管有没有,先自我展现一下。先说好,不能唱儿歌,不要挑军歌。”祁军尘预先设限,省得被人还以颜色。
林紫瞳失声笑了出来。她都没想到,他倒会未雨绸缪。
结果,一曲“外婆的澎湖湾”博得他的赞赏,欲罢不能——一来一往,琴韵未歇、歌声不断,情感交流于无形。在阿里山奠下盟约的基础,还顺道漫游溪头,足足玩完七天假期呢!他的歌声也毫不逊于他的琴艺!嘻——
第六章
大肆游玩归来,祁军尘正式升格“驾驶二兵”,负责林紫瞳官校往返。当然啦!提前接——去兜风,延后返——去用餐,都是必然的附带工程。学生们都清楚知道,不能乱瞄、偷瞄林教官,否则祁教官会龙心大不悦,踢正步分解动作有“一”就没有“二”了!
随着支援结束,电话成为传情热线。林紫瞳从来没想过她也会谈恋爱;但师部班兵都晓得“连长恋爱了”!
这天——
“加油!加油……”何宽宇伙同师部官兵又聚在操场边了。
别紧张!不是挑战五百障碍。但也是比啦!单车竞速——步兵师最爱、最常玩的游戏。就连林紫瞳也乐在其中,兴奋地踩着踏板,准备最后冲刺。她不常玩,偶尔心情好时会陪着弟兄骑两圈,凑凑热闹。不料,眼前落后一圈的单车竟“打架”了——
妈呀!怎么办?该死!她只来得及这么做——漂亮地弃车飞跃,姿势满分但着陆猛扣十分;脚一扭,不完美地跌坐在地,痛得她拧紧的眉快挤出泪了。不过灾难没完,在她之后的弟兄竟慌得选择撞人——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将痛苦的脸埋进膝盖中的她!灼热、拉扯、刺痛一起袭来,哭了!她真的哭了——
四周静得只剩风吹树梢的声音。“车祸”死伤乏人问津,一群着草绿服的都围着林紫瞳,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长……”他们喊得好小心。
何宽宇率先赶来却没动作,他见到祁军尘正加速冲来。所有的弟兄全闪开了,和连长保持安全距离——连长的“夫婿”醋功可是和他的速度相当,一样无人可及!
祁军尘夹着万丈的怒火跑来,看到林紫瞳护住头的大片手臂擦伤正渗着血,真恨不得空投原子弹,炸平步兵师,仇视的眼神扫过藏有“真凶”的弟兄群。逐一细细地松开缠着车子的长发,忍着气,温柔地抱起始终埋首的林紫瞳,却见她立刻把脸藏进他怀里,长发凌空轻扬甩动,更显娇柔无助。
站在一旁的何宽宇没讲话,看了在场士官兵一眼,连连摇头。意外嘛!能怪谁?
“冠亚军”虽然没吭气,却难保凶手“活命”。自障碍赛之后,弟兄们体认到连长终究是女儿身,谁不以保护连长为绝对优先考量?而今居然伤在自己人手里,真是天大的笑话,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当下决定——摔车、撞人全有分,只有轻重罪之分,没得幸免。
大步走回寝室的祁军尘,将林紫瞳放在床上,但见她泪痕未干地低着头,紧抿着唇不说话,焦虑地直问:“摔到哪了,哪不舒服……”
林紫瞳知道他很急,自己也很痛,可是想到方才的一幕,就觉得她好没用,当着所有弟兄面前掉眼泪。虽然他们没看到,但是哭就是哭了,她不该如此差劲的,何宽宇还带医官来!她更是把头撇开,她不要外人在。
“啊——”她失声叫了。祁军尘帮她月兑鞋袜时,触及伤处。好痛!
“很痛吗?”祁军尘的脸像失败的手捏陶土,全挤在一块,心揪得比脸还惨。
看到他和何宽宇的表情,哦!还得再加上医官苍白的脸色,她难以判定到底谁比较痛?她大概是较轻微的吧!一再地摇头表示没事,想让他们放心,但他们不相信还努力地帮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