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我还是清倌呀!”酩冬笑道,“我在绫罗院卖唱半载、卖笑三旬,至此为止我的身子依旧清白,虽然娘积极的替我物色人选破身,但我可没签什幺卖身契啊!娘还得顾虑我的意愿,我不点头不行的,到时候,我自个儿选蚌中意的人,清白给了他,认定了他,要他赎我的身,做个小妾也没关系,从此相夫教子……”
酩冬的声音,在白菱耳中隐去,白菱已经无心聆听酩冬的美梦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雷呜般的心跳声。
清倌……那就表示酩冬还是处子之身……
将清白给最爱的人、认定了他,有完美的最初、两人相偕白首到老……这全都是她已碎的美梦。
她的心神剎那间崩溃,久久回不了神。
第十章
“白菱呢?”回到两人的厢房,黑絷见到的却是酩冬。
“姊姊说要出去透透气,还请我转告你,晚些她就回来了。”玩着她宝贝的指甲,酩冬的口气透出敌意。
“出去?”不可能,白菱知道独自出去有多危险,如果他有要事得暂时离开,她也会乖乖待在他安排的地方。
“喂喂!你不要老想把姊姊关在你的世界里行吗?”酩冬唤住黑絷,“姊姊说了,她要去透透气,别急着追出去,扬州民风朴实,比奢华腐败的长安安全多了。”
“朴实?”怎他看不出这心眼极重的女人朴实在哪里。
收到黑絷轻蔑的眼神,酩冬羞愤,发泄一口早憋不住的气,“你!我真是讨厌你,想不透为什幺姊姊竟选了你!”
是他们选了彼此,但他没必要对她解释。
“听起来妳挺喜欢白菱的,喜欢得恨不得代替我。”他早怀疑,怀疑这女人的举止奇怪得紧,像是在打他们这一对的主意,目标却不是他。
“你为什幺知道?”被看出端倪,酩冬惊得不打自招。
黑絷苦笑,他从没想过要为白菱挡下的情敌中竟也包括女子在内。
“白菱为什幺突然想出去透气,我不追究是不是妳动了手脚,妳只要记得,做得太过分的话,就算妳是女子,出了事我照样揍妳。”一视同仁的警告着,在他的眼中唯有白菱是他值得呵护的女人,其它的,只分友人或敌人。
“哼!什幺我做了手脚,是你对她做了什幺吧!别乱污蔑别人,你该扪心自问为什幺还取不到她的信任,让她轻易的对你信心动摇!她居然要把你让给我,说什幺我才配得上你,我看是你配不上她!什幺跟什幺嘛!”她亦是无意提及清倌之事,伤了白菱姊姊的心,她内疚得很,另一方面更责怪黑絷竟让白菱姊姊因为他而如此脆弱易感。
那个爱钻牛角尖的女人!她将他送给别人?
“果然不对劲,白菱不是单纯的去散步闲逛,妳就保佑她别出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的一颗心立刻悬在白菱身上,担心她在外头的安危,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保护她。
看着黑絷旋风式地离开的背影,酩冬更确定了,她非常非常讨厌他!
“哼!威胁我?要比身手,我不见得会输你!九王爷手下的叛徒黑絷!”
酩冬不隐本性,撇嘴阴狠一笑。上次是因为好玩才只对他下了蚀魂香,事后并未再追击,这次可没那幺简单了。
谁教他哪儿不去,偏偏玩到她的地盘扬州来,这次还多了个女人,一个让她看得很顺眼的女人。
拿上多余的金饰头钗,展展筋骨,酩冬尾随黑絷而去。
***
“喂喂!你瞧瞧那女人。”
“老天爷!这是哪家的姑娘?”
“哥!那位姊姊好美啊!”
一路上,不论是男女老幼,只要瞧见白菱的人都对她发出了赞叹。
“啊!对不起。”
一名鲁男子轻撞了她的肩,急忙道歉,待看到她纯美的容貌,腼?得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直用眼角余光轻瞄。
她却好象什幺事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失神的往前走,一路上,着实与不少人擦撞。
脑中是一片混乱,乱得……她根本不管自己身在何处、想要如何。
顺着围墙走着,拐了弯,再走,直到最后没了路,路的尽头,是扬州随处可见的人工沟渠。
流水波光潋滟,白菱看着水流,许久许久,不知不觉眼中也流出泪水。
美姑娘只身在外,又哭得梨花带雨,引来不少老百姓的远观。
她……好难过,她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黑絷,可是也发现她配不上他,总有一天黑絷会遇上更好的女人,她没办法接受那一天的到来,到时她会心碎至死。
倒不如先把他推给别人,她知道她很该死,该死极了。
“呜……”她就这幺蹲在沟渠旁哭了起来,不管众人关爱的眼神,她旁若无人的哭着,还边哭边骂。
“我这混蛋,没事让什幺贤,这下可好了,弄得自己无处可去,又笨得不带任何银两在身上,笨白菱。”笨白菱、笨白菱,她在心中不停吶喊,她不想让黑絷啊!不想让!要是有更好的女人出现,她想要做的是看紧黑絷,就算黑絷的心被抢走也要抢回来,这才是敢爱敢恨的白菱。
对未来莫名的恐惧却让她六神无主,她真不晓得现在的自己在做什幺蠢行,那完全不像她啊!
“混蛋!现在要回去吗?可能会先被黑絷打一顿。”她仍然自言自语,思绪却不知不觉的转离了悲观的念头。
河边的美姑娘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出现了意外的叫唤。
“白菱?!”
这声音……她不可能忘记!
她回头,最先看到的是一脸惊喜的赵高駪,接着,是他身后一脸惊惧的杨芝兰。
***
“醉月楼被查封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找妳。”这趟南下买卖,赵高駪听闻了扬州有位花魁神似白菱,于是顺道来扬州一探究竟,结果酩冬并不是白菱,却让他巧遇白菱。
“你是不是也该牵赵夫人?”被领进一栋豪宅,白菱冷然的看向身后对她怒目相向的杨芝兰。
赵高駪使了个眼神,机灵的门房便搀扶着夫人跨过颇高的门槛。
“我找妳找得急,甚至找到了长安城郊的农家,妳的父母……也很挂念妳。”却不急着找白菱,让他失了个接纳她的父母向她邀功的机会。
“这是赵夫人的位置吧?”赵高駪将她领到他身旁的位置,她转身,径自拣了个客位坐下。
杨芝兰看了看赵高駪的脸色,才敢坐向原本属于她的地方。
她的父母吗?姚翠娘一直有帮她传递家书,普通平凡的乡下农家,没办法再接受一个不再清白的女儿与飞短流长,若即若离,早已是她与父母之间找出的折衷点,毋需旁人再多事,连黑絷这过度关心与独占她的男人,也懂她极力保留的最后尊严,就像她懂他一样,懂他从不会牺牲自己委曲求全,身分或权势,不想要的东西就是不想要,亦毋需旁人为他可惜,等到真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会挥霍极度的霸气与手段去得到。
想到那人,再看看眼前的赵高駪,白菱不住叹息。
“妳过得好吗?”个把月不见,赵高駪是全副的注意力都在白菱身上。他明白白菱一直要他多注意妻子,他的视线却不能自己的无法从白菱身上移开。
“过得不错,多谢赵老爷关心。”只有见到你们时不好。赵高駪现在对杨芝兰根本就像在对个下堂妇,只差没把杨芝兰打入冷宫,个把月前夫妇间的深情哪去了?
看到他们,就想到她与黑絷的未来,心更痛了。
她不要和黑絷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