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话越来越粗鲁。”他记得自己从未在她面前讲过粗话,到底是谁教坏她的。
“这叫本性。”她捞过范文畬刚调好的一杯酒,蹲到角落的座位慢慢品尝去了。他只好再调一杯,亲自送酒。
其实每晚都是这样过的,柳劭月起先会帮忙两三个小时,接著拗一、两杯酒去喝,然后晾在旁边等他下班,这样一晚居然也有近千元的薪水可以拿。
施腾将这些额外收人算作他们俩赚的,乾脆全分给他们,柳劭月也慢慢了解施腾真是怪,而且怪得彻底,他有套自己的生活哲学,他给得大方,她也就拿得心安。
她很幸运,碰上范文畬、找到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几乎把她当初好动的心磨平了,虽然这趟离家出走和当初想的完全不同,但现在不会想再自己闯天下,不会坚持任何事都要自己经手才有成就感。她知道范文畬很宠她,而且快把她宠坏了。
曾经,她惧怕以爱为名的给予。他已经把当初刘耀奇带给她的压迫感化解了,但回桃园以后说不定刘耀奇又突然冒出来,该找个时间和范文畬解释一下。
“喂!我上回开的酒明明还剩半瓶,为什么你现在说没了?存心讹诈吗?”
柳劭月被嘈杂声唤回了渐渐入睡的意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就看到那六号桌的客人正揪著范文畬的领子。
“先生,你喝醉了,而让你醉了的就是你所说的那没了的半瓶酒。要不要我们叫计程车送你回家?”范文畬抬高双手,完全是安抚人的口气。
“想赶我走?没那么简单,我对你们这家店不满很久了,爱开不开的,还有个镶金的婊子,模一下就跩个二五八万的。啐!”
“你说谁?”原本温和的范文畬突然双眼射出寒光。
“哈!你们店里还有别的婊子吗?”
那客人的眼光看向吧台的柳劭月。
“腾大哥,我可不可以把这个下三滥丢出去?”柳劭月气得跳了起来,指著六号桌的客人直叫。
“嗯,可以,但是看来不用你丢了。”施腾瞄了三人一眼,继续擦杯子。
“砰!”一声巨响,还有门口风铃的声音,柳劭月看到范文畬把人给扔了出去。
“月,打烊了。”范文畬看著那找麻烦的人落荒而逃后,拿著门口的拖把和水桶进来,顺便半拉下铁门,因为刚刚的骚动已经让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
“好,打烊。”施腾点点头,也开始了店内的打扫工作。
除了范文畬脸上不太明显的青筋冒出外,这两个男人的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了。
“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她问出了好像没有人担心的事。
“那家伙清醒后会知道他惹了什么麻烦。”施腾露出柳劭月首见的阴恻笑容,笑中还带点幸灾乐祸。
“怎么那么像?”柳劭月突然将眼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知道事情不要她操心,她当然立刻放下心思,注意力立刻被两人有点雷同的笑法吸引。
“这家伙是跟著我长大的,有点像是当然。”
啊?“你……你们是……”柳劭月吃惊,指指施腾,再指指范文畬。
“义父。”范文畬从十二岁认识施腾以来,每个月上台北时都会来酒吧晃一会儿,数年下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变成像是亲人一般。
“原来,真有趣。”柳劭月说完打个大大的呵欠。
“想睡了?难怪,刚刚喝了酒,真搞不懂你的酒量是好还是不好,上次被我骗喝了半瓶伏特加都没事,现在喝一杯酒就醉了。”他边说边揉著柳劭月的头发。
“我想睡是因为睡眠时问到了,别提那伏特加,害我胄烧了三天的帐还没和你算呢。”她又打个大呵欠。
“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带劭月回去吧。”施腾放人。
“腾大哥,明天我们放假,后天见罗。”柳劭月被范文畬拉出门时回头道别。
她本来要提决定回家的事呢,结果被一个烂人搅乱了计画。
嗯?刚才好像还想到什么很重要的事,这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
打烊后,范文畬载著柳劭月回到宿舍。
“月,醒醒,到了。”范文畬停妥车,从外头绕到柳劭月的座位叫人。
早该发现柳劭月有多贪睡了,他们的对话十次有九次是从他叫醒她开始。
“啧!为什么这么近,我每次才刚睡著就被叫醒。”牵著范文畬的衣角,柳劭月还挺配合的摇摇晃晃下车,步伐不稳的等范文畬开门,然后整个人靠著墙壁走”二楼。
Salut的宿舍就是施腾自个儿的屋子,一楼租给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二楼的五间房间有四间分租出去,厕所、厨房以及客厅所有人共用,除了施腾、她和范文畬外,还有两间分别住著一对规切的新婚夫妇和重考的高四生。
她在这里的房间比之前租的大上三倍,以前那儿像给难民住的,她也以为台北物价贵,凭她微薄的能力只能过贫困的生活,没想到现在住的地方又宽敞又乾净,连家具都是请木工装潢订制得美美的那种,住起来几乎和住自己家房间一样舒服。
不过她还是爱往范文畬的房间跑,理由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想黏若他。
“回你房间睡。”他看柳劭月又往他房间直直走去,赶先一步伸手挡住房门。
“我就是想跟你睡才到你房间,你却叫我回房,难道你今天要睡我房间?”她将下巴架上横在她面前的手,睡眼惺忪的问。
“如果你又睡我房间的话,我会——”范文畬深探叹一口气。柳劭月真像是靠本能行事的动物,同样的事她每天重复也不嫌累。
他其实也卑鄙的利用了这点,让她习惯他,而她一习惯后落入他撤下的网逃不掉了。
“阿姨和姨丈结婚前,我老看到他们和衣好好的睡在一起,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肯让我和你窝在一起睡?”她已经到了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的地步了,今天就回自己房间睡吧,撑不下去了。
“可是你不喜欢我。”他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一步一步带著柳劭月回她房问,直到看她听话的躺到床上,范文畬觉得松了口气,但情绪矛盾复杂。
“是这样呀……”脑袋因为睡虫敲门而停止运转,她一边睡一边动手解开辫子,给果才把发圈解下来就停住动作,睡著了。
坐在一旁的范文畬早就预料到,拉过她长及膝的发辫,细心散开三千青丝,手指顺著触感如缎的发,梳理至原本绑紧的头妄全部散开,他留恋的瞧了好一会儿她睡觉时才有的抚媚模样,便回房了。
劭月的房间有声音。
应该才躺下没多久,窗外依然没有半点光线,浅眠的他就被隔璧一点声响惊醒了,他有反锁月的房门,而他的房门并没锁,预防柳劭月有事找他,这两个月他狠少放任自己睡去,只因劭月的安危全系在他身上,他连梦中也挂心於她。
棒壁没有声响了,换作他的房门被悄悄打开,探进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是劭月。
“你进来干嘛?”他没想大多的开口问。
“啊!”柳劭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尖叫到一半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他隐约看到劭月身上穿的是短袖短裤,原来刚刚是她换衣服的声音。
“你还没睡呀?”柳劭月惊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她的声音听来还不是很清醒。
“你也知道现在是睡觉时间,到底在搞什么鬼?”有一点埋怨,怨的是害他心惊她的安危。
“我睡到一半想到你说的话。”柳劭月伸手,模到床沿便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