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反应真出乎意料。”范文畬松了一口气,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该有什么反应,那个人会这样训我是因为我在学历上写了高中肄业,但那不是真的。”她的表情非常平静。
“就算小学毕业她也不该用鄙视人的语气说话,太多管闲事了,她的态度也许和你身上的制服有点关系,一般人看到太优异的人都会自卑,进而攻击,反正她自以为是的口气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也告诉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她讥刺完以后马上忘了,如果我还难过三天,那不是亏大了吗?”柳劭月的眼神投向远方。
今晚也让她学到了一课,原来学历是如此重要,没有学历的人很轻易的就成了高学历者鄙视的对象,但是那店经理鄙视的口气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只是因为那店经理多模了两年的书?有了IQ没了EQ又怎样?
如果求学问求成像她那般,还不如不要。
啊!她真的是气疯了,所以没有考虑大多就把身上仅有的钱买了票,上来看夜景。
“难得你会这么冷静。”范文畬总觉得她怪怪的。翻出以前的记忆,柳劭月永远好强,吵起来她不是最凶的一个吓得人退避三舍,就是最冷静的一个,但会用言语激得人恼羞成怒,唯一的共通点是她伤心,会哭,她生气,也会气哭,这次却一滴眼泪也没。
“周遭的人都觉得我很早熟,不会像同年龄的孩子一般无理取闹,做事永远稳重踏实瞻前顾后。太老成的吵架方式好累,明明气得要死还要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错,还得不断告诉自已意气用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其实偶尔像个十七岁的叛逆小孩也未尝不可。我不要冷静,不要冷静。”她微微摇头,只笑终於转成恶作剧的笑容。
看到柳劭月平日的笑容,范文畬挑了挑眉,“你不要冷静?那你在想什么?”
她转过身和范文畬面对面,扭曲的表情憋笑憋得好辛苦。
“我在想……”
柳劭月对著暗蓝的天空,突然放声大吼:“他妈的!那婆娘下次别给我在街上堵到!”
她吼完,在范文畬错愕的表情下,笑倒在他的怀中。
范文畬愣了足足一个世纪之久,才反应过来,接著赏了柳劭月头顶一个大大的爆粟。
“女孩子不准讲脏话!”
第八章
她这两个月过得真精采呀!
先说睡觉的地方好了,离家出走的第一夜住宾馆,第二夜跑去星羽的宿舍,两姊妹彻夜聊到半夜,然后被范文畬拖到山上仰望星空,第三夜开始睡她租来的小房间,不过也只睡了那么一夜,起因是一场靶冒。
那房东提供桌椅、衣柜、床垫各一,就是没有棉被和枕头,害她只能拿仅有的几件衣物充当棉被,不安稳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时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因此,范文畬以她不会照顾自己为由,拎她到Salut的宿舍,在他隔壁房间住下。
原先租的两坪小房间,被范文畬先斩后奏的退租了,她才住了一天,房东却不肯退还房租,说是赔偿他们买家具的钱,范文畬居然也答应了,开玩笑!塑胶衣柜、没有抽屉的木板桌,外加夜市买的薄床垫,哪值几千元呀!
她一气之下,打算赖上范文畬,她就这么吃住他的两个月,本来要等范文畬抗议的,但他赚的钱给她花掉好像是理所当然,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赖他赖习惯了,这份既得利益像是戒不掉的毒瘾,心中的一点罪恶感轻易被甜蜜掩去。
靶冒的影响还不止如此,她那时鼻塞头昏难过得要命,突然很想听听慕珍的声音,忍不住打电话回家以后,母女俩在电话两端哭成一团,接著聊了一个晚上,慕珍答应要等她肯回家再回家,逼得庆元也不得不答应慕珍要将女儿在学校的事打点妥当。
这下,她变成拿著免死金牌离家出走了,范文畬知这这件事以后的结话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你们一家三口的作风,你父母宠坏你了。”
她好奇范文畬陪她跷课那么久,学校的事怎么办?范文畬笑说他只要四次段考不缺考,而且学期平均allpass就行了,他们班上的风纪股长不会记他缺课,而老师看他没来只当他跷出学校玩耍去了——他比她还嚣张呢!
总而言之,他不要她操心,她也不浪费脑细胞了,不过歉疚感偶尔还是会冒出来。
“担心这、担心那,如果回家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你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他从来不放弃劝她回家,不过她发现他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自由。我离家出走就是想试试云游四海、浪迹天涯的感觉。”她抬起头来看著天花板,很有远大抱负的说。
“你离家出走一个星期,早上睡觉,空闲的时候看漫画,晚上跟我来Salut,上班时间也是在玩,调酒没学,酒量却越来越好。这和以前的生活不是没变?”
“对耶!我都忘了我就是想玩尽兴再回家。”
当时她是这样回答,结果范文畬上天下地的陪她玩了一个多月,足迹踏遍了全台北,甚至延伸到宜兰。
玩到现在,再过两天她离家出走就满两个月了,也许是玩够、玩累了,壤小孩开始想回家。
“赫!月,回神。”现实中的范文畬在她面前弹了下手指,接著端出一杯杯的酒,“龙蛇兰奎宁七号桌、亚芬妮蒂三号桌小姐、格仙奴三号桌先生、蓝色夏威夷五号桌、阿拉斯加一号桌、两杯千面萝莎都是二号桌的、伏特加六号桌,小心六号桌那个人。”最后一句范文畬压低声音提醒。这两个月的生意因他们两个而热络,但也惹了些闲杂人等。
“噢。”柳劭月回神端酒去。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最后还是回pub工作,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发呆,而且腾大哥回来后他们就三天两头请假出去玩。
“子龙,那小女孩和你一样学得根快。”施腾站在范文畬身旁调酒,他看著柳劭月驾轻就熟且正确无误的把每杯酒送到客人手上,满意的赞许。
“她可取的只有记忆力,连调酒都学不会,现在更是整天魂不守舍。”趁柳劭月不在吧台,他嘀咕几句。
“看不出来吗?小女孩想家了。”施腾看著范文畬笑。
“是吗?我敲不开她那颗固执的脑袋,要不然她也不会都两个月了还不肯回去。”
“不想回去的只有她吗?”和他们小俩口相处了一段日子,施腾还会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情况吗?
“离家出走的不是我。”范文畬不置可否,专心做他的事。
呵呵!这小家伙也挺狡猾的。施腾一边笑也一边忙著工作,反正他们俩都是懂事的大孩子,不用他这老人家穷担心。
“啧!傍我一杯兰姆七喜。”柳劭月满脸呕气的踱回吧台,用力地坐回她专属的高脚椅——范文畬面前的位置。
“客人点的吗?单子。”他看到六号桌客人刚才拉著柳劭月不放,本著不在店里闹事的原则,他忍著,但很想给那个客人一顿打,但柳劭月绝不会喜欢他逞凶斗狠的那一面。
“本姑娘点的啦!”柳劭月没好气的整个人趴在吧台上。她到底是在卖酒还是卖笑呀?越来越多客人藉酒疯揩油,尤其是六号桌那个每天来的客人最过分。
“那真抱歉,你只有七喜。”范文畬递出易开罐饮料。
“哼!存心欺负我不会调酒,哪天我卯起来就喝纯的。”柳劭月将汽水一口气灌完。奇怪,她记酒名很快,调酒却完全不行,即使看著笔记,一盅斯一盎斯的将各种酒加进调酒杯,最后调出来的还是那种喝了会让人不敢恭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