惬意呀!
两脚晃啊晃,她想像自己从明天开始要建立一个属於自己的世界。首先,是找寻住所,身上仅有望日资助的八千元,在找到工作并且领到薪水之前就靠这一点钱了,今晚的住宿费已经花了不少。
说到住宿,找间正派而且她敢踏入的Hotel可差点走断她两条腿,今晚放学后参加完排球比赛便搭火车上台北,整晚不知从台北、松山两火车站之间来来回回几遍了,肩上手上两个大包包,好几次经过警察局门前,她要用尽自制力才有办法假装不心虚。
本来打算在公园坐到天亮的,因为放眼望去,所有的宾馆挂的招牌花花绿绿,出人的分子龙蛇混杂,她连一步都不敢靠近。
最后,真的快放弃了,才给她看见这一间楼看竖看都窗明几净的宾馆,那宾馆的一楼是间蒙古烤肉店,而后头似乎是一间舞厅,但她怎么看都觉得这间宾馆不危险,踌躇了良久,她终於提起勇气踏入,果然没让人失望。
二楼的柜台坐著一个亲切的欧巴桑,她填完资料以后就得到了这间房间,让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双脚得以休息。
揉揉肿痛的双脚,未来的日子还要走不少路呢,她期待明天,今晚就好好地休息吧!
“咚!咚!”
门口传来细小但清楚的敲门声。
“谁?”柳劭月倏地从床上弹跳起来。
不可能那么快就有人找来了吧!如果真是庆元找到她,回去后她就不跟庆元学搏击了,她要学当侦探的功夫。
“柳小姐,我是宾馆的服务生,请开个门。”门外传来客气的女声。
“呃,好。”她走一步穿一件衣裤,把刚褪下的体育服套了回去,快速地跳到门口握住门把。
深呼吸,如果来人不是找她的,被看出破绽就惨了。
“柳小姐,”门开了,女服务生有礼貌地点头致意,手上拿的是柳劭月刚刚填写过的房客资料簿,“你还没成年吧?”
“对。”看向填著出生年月日的那栏,柳劭月点头。没成年不能住宾馆吗?糟糕!
“这……未成年来宾馆开房间,我们业者被临检到是要受罚的,所以我们得报警。”女服务生一脸为难,她是十二点后来交班的柜台人员,看到房客资料上居然有未成年人来开房间,她立刻亲自来一探究竟。
“我只有一个人呀!”柳劭月把房门敞开,合起手掌一脸哀求,“我是上台北来找朋友的,今晚没有地方住才先住宾馆,我不是来和男人开房间的,真的!”
“嗯!”女服务生打量和白己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看起来颇乖巧,偶尔行个方便也不错,“好吧!你就住下,不能做坏事喔!”她关上房门前还不忘叮咛道。
“好好好,谢谢,谢谢。”柳劭月对著关上的房门猛拜。
吓坏她了!吓坏地了!
她顺著墙壁瘫软,还好心脏够强壮,没有受不了刺激罢工。
彼不得方才迅速换上的体育服和体育裤,柳劭月三步并作两步将自己丢到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
今天的体力经过刚刚的插曲后,著实用罄了,不出三分钟,房里只剩下她均匀且细长的呼吸声。
只是在睡前,她有片刻忆起,离家出走的事没有告诉范文畬。
太可惜了!
漆黑的房中,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水味,冷气轰隆隆地运转著,稍稍掩盖了房间主人低沉粗嘎的打呼声。
四周静得没有多馀的声响,本该是个安宁的深夜。
但一通电话突起,铃声划破夜空,也敲醒了房间主人的酣梦。
被吵醒的范文畬粗暴地拿起话筒。
“妈的,如果没有要紧事,你就该死。”他的睡癖极差是出名的,认识他的人从不敢打他家电话,就怕一个不小心刚好吵到他睡觉,而遭受五雷轰顶。
他很少被电话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吵醒,今天是破天荒难得。
“子子子、子龙,我、我刚刚接到一通台北的电话。”蓝世严拿著手上的行动电话,一边擦著汗。
“有屁快放。”他的口齿不清,但并不代表旁人听不出他的火气。
“有兄弟在『夜色』舞厅门口前看到柳劭月『一个人』走进一家宾馆。”该强调的先强调,以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到台北要去砍奸夫。
那间舞厅算是他们在台北的据点。
范文畬听到心上人的名宇,顿时清醒三分。
“唬谁?柳劭月好好的到台北干嘛?”开玩笑也不看时间,就算是国中时的死党,范文畬也对蓝世严动火了。
“可是,那人说他起先只是多看几眼穿省中体育服的女人,结果认出她是不久前谈判时被你拉著跑的人。”
范文畬知道事态有点严重了,起身开灯。他一看到时间,忍不住咒骂,才凌晨两点。
“天杀的,你最好确定你的消息无误。”他点了根烟,却想起已决定减少烟量,拿起烟灰缸便捻熄它。
“其实这事我明天才打算告诉你的,今天下午,柳劭月又来三年二班找我们,而且告诉莺莺她要离家出走,我听莺莺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接著又接到台北的电话……喂?”蓝世严听到“砰!”一声,他很确定已经没有人在听他讲话了。
三秒钟内,范文畬丢下电话,找到车钥匙,想都不想就夺门而出。
“我才要说莺莺的老妈在哪家宾馆工作,想跟柳劭月联络打个电话去就行,你这样跑去,我想柳劭月不肯回来的话你也不会回来了,真是的,一个离家出走的女人和一个追著不放的男人,也不怕别人以为你们是私奔。”盖世严对著电话一边喃喃自谙,一边摇头。
听那个急切的声音,就能想家范文畬房内的灯和冷气甚至门都没关,他回去后又得帮忙收拾了。
欸!谁教他和范文畬的房间只隔了一面墙呢。
他是前辈子造了孽,才好死不死的租到范文畬的房子吗?
嗯,早上了?
柳劭月缓缓睁开双眼,映人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还未反应过来,心里在想的是今天星期几?第一节课是什么?有哪些科目要考?
等等!她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坐直,猛然想起自己已离家出走。
“欸!人类真是惯性很强的动物。”时间宝贵,她模下床,简单梳洗之后,把所有零散的东西塞进两个包包。
环顾她住了一晚的房间,现在才发觉,离开了家里,到哪儿都没有安全感。
现在她还真有当自己是浮萍的错觉。
“柳劭月啊!你感伤什么?就当这一趟是出来散散心,又不是一去不回。”拍拍脸颊振作精神,她关上房门,到柜台去退房。
“要去找朋友了?路上小心喔!”昨晚关心柳劭月的女服务生还不忘再三叮咛,她发现女孩穿著和女儿同所学校的运动服,觉得不对劲,却不多问看起来颇乖巧的女孩。
“谢谢阿姨。”柳劭月没精神地道谢后,步下楼梯,离开了这收留她一晚的宾馆。
她算是幸运的,只身一人还能找到安全的宾馆住宿。
从昨夜一直睡到今早八点,她的睡眠应谌很充足才对,为什么总觉得她仿佛不在现实世界中一样,恍恍惚惚的。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站在宾馆一楼大门前,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突然一只大手拉住了柳劭月。
“做什么!”她回头要开骂,结果看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你居然看都不看就从我面前走过,亏我在宾馆门口等了你一晚。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却不告诉我?”被忽视的人薄怒地两手搭在柳劭月身后的墙上,圈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