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星羽体贴地要帮忙洗碗,慕珍只说一句“不用了,劭月会洗”,她就落入了大家在客厅看电视、自己在厨房洗碗切水果的灰姑娘命运,欸!这还不是最惨的,晚上要洗澡时她猜拳猜输了,只好最后一个洗,等洗好了,居然看到星羽和望日大剌剌地在房中双人床上“熟睡”,踹也踹不醒,她只好打地铺了。
欸!柳劭月啊柳劭月,你这么倒楣遇到两个瘟神,却还像被欺负得很幸福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星羽和望日真是竭尽所能地转移她的注意力,经过那一天的相处,她的心情开朗很多。
问题像是被埋入土堆里一样,看不见了却不会真正消失,而她的导师在两个月后又将这伤痕挖掘了出来。
“柳劭月,你已经连续五次考最后一名了,该怎么办才好呢?”导师室中,黄幸惠和柳劭月坐在一张小沙发上促膝而谈。她是一位约二十八、九岁的年轻老师,新婚三个月,脸上一脸幸福气息。
“我有试著在调整读书时间啊!礼拜一到礼拜五一天平均三、四个小时,礼拜六到礼拜天一天八个小时,呵呵……虽然有时候没有严谨的遵守。”柳劭月正滔滔不绝,也想和老师讨论出她课业不好的症结。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黄幸惠吃惊得打断柳劭月的话,脑子可能还来不及运转。
“我有理由说谎吗?”导师的口气很差,柳劭月被质问得有点委曲了。
“我昨天刚改完你的数学考卷,你知不知道自己考几分?”任教数学的黄幸惠反问。
“五十五分左右。”她说出她昨天自己核对的分数,感到热气从脖子往上窜。
“差不多,五十八分,令我无法相信你是这么认真读书的学生。”黄幸惠中肯地说。
读书和拿好成绩是相对的,成绩单上的红字无法让人相信这个学生有多认真读书,相反的,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如果说自己并不认真,只会让人以为那是谦虚,或是对他人的侮辱,人们的既有观念根深柢固,仿佛是不变的真理。
“这不是劭月吗?”任教物理的薪蔌蔌甫进导师室就认出那令她印象深刻的学生。
“老师好。”柳劭月起身向老师打招呼。
“你这迷糊出了名的老师居然记得住学生的名字,真是稀奇。”黄幸惠看来和薪蔌蔌非常熟稔,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年龄相仿。
“我这个专任物理老师去教一年级化学实在累,偶尔会教错观念、搞错化学反应,柳劭月都能正确无误地纠正过来,本想叫她当理化小老师,可是听说她已经兼任不只三科的小老师,所以只好放过她啰!”薪蔌蔌称赞柳劭月,仿佛以她为荣似的。
“你有那么厉害?是哪几科的小老师?”黄幸惠好像习惯先否认兼质疑才甘心,她心中断定柳劭月当小老师的大概是音乐、美术这一类不重要的副科。
“音乐、美术、体育、电算概论、家政,都是我在当小老师,”她看到黄幸惠露出“我就说嘛”的表情时,心中涌上恶作剧的念头,“还有国文、地理、历史、生物——都是被同学们陷害的。”柳劭月故意一脸无辜地摇头叹气。
“你当了九科的小老师!”黄幸惠的嘴随著柳劭月每多说一科便多张大一点,最后终於忍不住地惊叫,正中这恶作剧因子的下怀。
“干部名单不是都要交给导师签名许可吗?你怎么会不知道?”薪蔌蔌纳闷地问。
“我……我没注意看……”黄幸惠是刚考入省中的新老师,今年第一次带班,不熟稔如何处理繁琐杂事外,一个学期来还忙著恋爱、订婚、结婚,到现在怀了身孕,她不否认对班上是疏忽失职了,但是被同事这么直接问起,她除了困窘还是困窘。
“那这个机会刚好,柳劭月,你想不想卸下几个头衔好轻松一下?”薪蔌蔌笑问。
“不!我做得很快乐,也游刃有馀。”她急忙澄清。她喜欢让自己忙碌一点,忙碌令人很有成就感,也能点缀枯燥的求学生涯,进一步能留下辉煌的纪录。
柳劭月的否认让导师室中仅有的三个人陷入一阵沉默和尴尬,黄幸惠思绪转了几圈,想出了一堆话要对柳劭月晓以大义。
“我知道了,你就是我太多事来做,功课才不好。”黄幸惠寻到宝似地笑得灿烂。
“功课不好?她的理化是班上的高分群之一耶!”薪蔌蔌在沙发上坐定,加人谈话。
“高分?”黄幸惠再次惊讶,翻出班上的成绩单,看到柳劭月的成绩时更是震惊。
奇了,就了解程度而言,薪蔌蔌还比较像导师。
“我一次说完吧!我现在是班上的学艺股长,西画社、国画社、书法社、漫画社的联合副社长,训导处及教官室的工读生,现任学生会实习干部组的组长,嗯……我目前的头衔就这些。”她这么活跃的目的是将来想参加推荐甄试,但现在不想解释。
“幸惠,你教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学生呢。”五育并进,薪蔌蔌听完咋舌不已。
“柳劭月,副科好有什么用?班上英数的平均分数是八十五,加权计分下来,你比排你前面的那一个人足足少了三百分,这可不是十几二十分的差距而已。”黄幸惠道,大概是恼羞成怒。自己前一刻才准备指责的学生,忽然变成学校中活跃的红人。
“只有英数。”黄幸惠让柳劭月想到国小一年级的级任导师,他让她国小六年来考了唯一的一次三百九十九分,只因为“田”这个字写超出了一厘米,变得像“甲”,他就像抓到贼一样扣她的分数,还得意地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考满分。”
这两个老师是同类,放不下大人身段,变相地轻蔑年纪和知识“应该”不如自己的门生,只为了证明自己对,硬要学生认错。
接下来黄幸惠要说什么,她已经猜到了。
“英数不及格就够你留级了,现在你应该放下所有的杂事专心在课业上,我要和你的父母联络,他们居然不知道你在学校中玩得忘了读书?”黄幸惠说著就拿起联络薄。
“我父母当然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学校里做什么,不用『麻烦』老师了。”她笑著说,但是黄老师的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
“柳劭月,对老师说论是不对的,要我怎么相情你的父母准许你玩得耽误了学业?”黄幸惠脸上的表情说著“别傻了,你骗不了我”。
黄幸惠起身拨电话,心中认定柳劭月会和其他的学生被老师抓到小辫子时一样吧?站在电话旁观望,心中七上八下,还不停双手合十祈求老师能说些好话。
现在的时间慕珍应该从监理站下班回来了,她很期待黄老师和慕珍的对话呢!她和黄老师,算不算是各怀鬼胎?
十五分钟,她安静地等待这段漫长的时间,薪老师已收拾好回家去了,导师室中只剩黄老师的声音,但是黄老师的话不多,到最后甚至只剩“是这样啊、嗯、噢”的单音。啊!忘记说了,慕珍只要一聊上瘾,没有一个小时是不会挂的。
黄老师想听她可不想等,已经在这儿耽误了四十几分钟的补习时间,怎能再拖下去。
“喂!慕珍。”柳劭月向快投降的黄老师示意,接过了听筒。
没有几句话,她强制慕珍收了线,交换条件是一个月内不用分机上网,让慕珍讲个过瘾又不怕家里占线,损失惨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