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嵂抱住绯沄,将她护于身后,她挣扎着想退开。“嵂,不要!”豆大的泪珠由她的眼角滑落。
时间还没到,猎人却动起杀机,她为时已晚地发现,“她”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猎人范柔是不可能失手的,既然如此,她不要严嵂陪着她一起送命。
“没……事,有我在……“严嵂对她安抚一笑,黑血由口中喷出,刚才不当的运气使得他体内的毒素加快蔓延。
绯沄突然推开他,因为她惊恐地发现下一枝银箭已指向严嵂。
“不——”她惊恐尖叫,扑身向他,银箭无情地直穿透她的娇躯。“啊——”
银箭的力道使她被高高地弹起,剧烈的疼痛在她胸前爆裂开来,陷入昏迷前,她听见严嵂撕心裂肺的咆哮,嘴角扬起一抹笑,没事了,嵂。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
“不——不要!”严嵂惊心动魄地狂吼,他在绯沄被箭穿过的力道弹起时紧紧地拥住她,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骇人的一幕。
亲眼看见银箭无情地射穿她的胸口,听见箭矢穿过她肉身的声音,而他只能无助地接住她受伤的娇躯。在接住她的同时,银箭的后劲力道之强,在穿过她之后亦射进他的胸口,但严嵂一点也不觉得痛,只是惊恐又苦涩地压住她受伤的胸口,感受她微弱的脉动,泪水亦不断滑落他向来冷厉的眼。
鲁亦峰一冲进书房看到的就是这令人心碎的一幕,绯沄和严嵂两人双双倒在血泊中,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便是那一只插在绯沄胸口银光闪闪的利箭。
◎◎◎
“大夫!怎么样?”
李大夫摇了摇头。“这样的伤,恕老夫无能为力。”
“怎么会?请您再看仔细些,不管要什么珍贵药材我都拿得出来!”
说话的声音微微穿透严嵂混沌的黑暗,是鲁亦峰的声音,他静静地躺着,身体像虚浮在半空中一般……
他跟绯沄都获救了!胸口的疼痛提醒他和绯沄曾遭利箭穿心,他惊恐地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呓语。
“别慌,嵂,她没事。”鲁亦峰回头瞧见严嵂在睡梦中挣扎着,猜出他的不安,连忙轻声安抚他,并将并躺在一旁绯沄的手交握在他手中。
一碰触到熟悉的柔软触感,严嵂瞬间静了下来。
鲁亦峰疲惫地抹脸,这一幕只是让他更加地担心。严嵂太爱她了,若失去了绯沄,严嵂该如何独活下去?
“大夫,您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吗?”他小声询问。
“鲁公子,您有所不知。”李大夫叹了一口气。“严堡主的伤我还有能力救,他年轻力壮、身子强健,胸前的伤口刺得并不深,而身中的毒素已扩散开来,但由于毒性不强,尚可解。”
“那沄姑娘呢?”鲁亦峰焦急地问。
“这位姑娘……唉!”李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再多说。“您就为她准备身后事吧。”这位姑娘原就怀有身孕,如今因中毒小产,加上胸口的血洞,双重失血!他是没办法救了,再多的灵药也是枉然。
鲁亦峰闻言,恍惚地愣在原地。后事?那样如花似玉的美人,昨天还见她娉婷的模样,今天要他准备她的后事!他要如何跟严嵂交代?
“鲁公子,您还好吧?”
“要办后事,那把人还给我们吧!”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门在同时被踹开。
“你们是谁?”鲁亦峰戒慎地守在床头。
“你管我是谁,姑娘我是来带回沄姐姐的。”穆影娇横地说。她讨厌这些人,因为他们,她向来风姿绰约的沄姐姐才会如此狼狈地躺在这里。
“穆影,不许无礼。”黑云沉声警告道。
“人,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的。”撇开严嵂发现绯沄不在了是怎样的心痛,她也是他的朋友,他有责任照顾她。
“你有办法治好她吗?”
“难道你可以?”鲁亦峰眼底闪过一丝希望。
“不能。”黑云抢在穆影之前即回答。“但是她——我们定要带走。”他不容置喙地说。
“我……”鲁亦峰犹豫地看向严嵂,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手仍紧紧地握着她的。
“你很关心你的好友吗?”黑云静静地问。
鲁亦峰颓然地点点头。
“那么你就更应该让我们把人带走。”黑云朝床上的严嵂点头道:“他不会想见她的尸首的,让他拥有她生前的回忆,不是比较好吗?”
“对啊!”穆影又接下去说道,“况且,沄姐姐也不会想让他看见她死后的样子,你也应该考虑沄姐姐的心情。”
鲁亦峰被说服了。“不能再多等几天吗?”
“抱歉。”黑云与穆影同时摇头。
迟疑了片刻,黑云上前抱起一脸惨白、昏死过去的绯沄。但她和严嵂两人交握的手却是怎么也扯不开,严嵂将她握得死紧。
像是惊觉将与爱侣分开,严嵂在睡梦中不断地痛苦呢喃,他奋力地挣扎,包扎好的伤口又瞬间染红,泪从他紧闭的眼不断滑落至耳际。
不!不要碰她!是谁?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令他又惊又慌,他们要将绯沄自他身边带走了!
“不准碰她——”他狂吼出声,拼了命地想抱回绯沄。
但鲁亦峰却抱住了他,他惊恐地看着一男一女将绯沄给带了出去,她的手颓然而下地晃动着,没有一丝生气,像是……
“把她还我——”他发狂地挣月兑鲁亦峰,却扑倒在地。“亦峰,阻止他们!阻止他们——”
“嵂,没有用的。”鲁亦峰闭上眼睛。“她死了。”他哽咽地亲自将严嵂打入地狱。
四周一片死寂,空气像瞬间凝结住了。
“你骗我、你骗我!”他心神俱裂地大喊,鲜血自他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周遭的人都动容地红了眼眶,为之鼻酸。
他们想制止他自残的行为,但他残暴的动作让人无法近身,没有预警的,严嵂倏地身子一软,随即昏死了过去。
鲁亦峰在他撞到地面的一刹那,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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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过后,严嵂再醒来后,便不言不语。
他被动地让人换药,但坚持不肯进食,像是存心寻死般。
命虽被救了,心却掏空了,没有了她,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嵂,”鲁亦峰推开门,忧心地看着他的好友,静静地开口。“下药的人已经找到了。”他停了下来等待严嵂的反应,但他仍一动也不动。
“是邵玫君。你想怎么处置她?”他询问道。
严嵂仍没有移动,但一抹狠厉闪过他的眼。鲁亦峰了解地点点头,他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个狠毒的女人了。
“刺客呢?”多日来的头一回,严嵂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冷寂。
鲁亦峰摇了摇头。“我很抱歉。”那名刺客就如同在严龙堡内消失了一般,他曾寻线查到堡内同时间消失名唤范柔的丫环,但却怎么也无法再查出什么。
一个女人的妒意及无知引发了悲剧,至于那名刺客所为何来,却因为绯沄的死去成为一个谜。
“嵂,”迟疑了半晌,鲁亦峰缓缓地开口。“我听说解语轩的玉织罗正发出消息在找你。”
严嵂没有回答,一脸漠然。
鲁亦峰挫败地叹了一口气,绯沄的死将严嵂的灵魂也带走了,而他则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至交。该死的!他希望玉织罗真的有办法扭转困境,唤醒严嵂。
“呵……说来好笑……”鲁亦峰颤着声说。“她竟然说有绯沄的消息——”
严嵂猛一回头,阴惊的黑眸中是难解的灼热。他身形未动,但握紧的拳头泄漏了他的激动。
“你告诉我她死了。”他低声粗嘎地道,声音中隐藏着浓烈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