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黑。”她发现“来狗”不善,自己又处于毫无退路的不利位置,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你还记得我吗?上个月我们见过一次面呀……”她语气温和地试着和它攀关系。
“汪——”小黑不怀好意地又吠了一声,显然不颁情。
她吓退了步,但仍不忘好言相劝。“你当然是有生气的权利啦!毕竟这是你和石苍辉的地盘,对不对?我承认我这样突然占据你的地盘是有点过分啦,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说着,她蹲下来,望着小黑认真的说:“喂,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嫁给了你那个粗鲁又不体贴的主人?”
“汪——”它又吠。
“喂!你有点礼貌好不好?”她耐着性子安抚它。开什么玩笑!她沈绛雪生平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向狗“求和”,它不领情就算了,竞还吠她,太不好好歹了!
“它吠是因为你批评了它的主人。”平稳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
她霍地站起。“苍辉?”
他笑着走进来,弯身把棒球帽戴在小黑的头上,小黑仿佛早已习惯他这种恶作剧,只是懒懒地趴下来用前脚抓帽子。
“一定是早餐的香味把它吸引过来的。”他抬头说道。
“它对我不太友善呢!”她咕哝着。
“别急嘛!有谁看到家里平白冒出一个陌生人还兴高采烈的?”
她一手叉腰,一手撑住餐桌,“那你叫它以后不准如此‘恐吓’我。”
他饶富兴味地瞟了她一眼。“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他蹲下来模模小黑的头,继续说道:“小黑很有个性,可不是好‘收买’的狗哦。”
赫!堵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啦?绛雪可不是省油的灯呢!只见她不动声色地端来两磅热腾腾的粥,一碗放餐桌上,一碗放地上。
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的小黑一见到稀饭上居然还浮着碎肉,忙不迭地扑上去就吃——
一大早就出外干活,苍辉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加上多年来未在早晨吃过别人亲手为自己熬的粥,所以迫不及待地用汤匙舀起,连忙送进嘴里——
“汪!”
“啊!”
狈和人同时发出一声哀号。
“绛雪,你要烫死人啊!”苍辉恶狠狠地瞪着她。
“汪!”小黑也附和了一声。
“嗄!”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故意装傻,“太烫了吗?哎呀,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算了,算了。”他只好自认倒楣,并且暗息祈祷他娶回来的不是什么超级迷糊蛋之类的女人。
她转身励粥时偷偷露出胜利的微笑。“你今天要做什么?”她端着粥坐到他身边。
“检查农场里有没有残存的蚜虫,还有搭塑胶棚。”他正在吃第四碗粥。
“搭塑胶棚?”她露出不解的神色。
“嗯这两天气温太低,很可能会落霜,这是预防措施。”
“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那是男人的工作,你只要把家里的事情弄好就可以了。”
“哦。”她显然有点失望。“你中午会回来吃午餐吗?”
“今天我先在外面吃。不过,从明天开始,我要带便当。”
那就是他们在早餐时所有的交谈了。她明白他有许多工作待做,但是拍拍她的头或者称赞一下她的手艺也费不了他多少时间呀!
苍辉走后,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
这就是她所想要的婚姻生活吗?她的目光扫过整问厨房,想到往后四十年都要窝在这里为同一个男人煮饭不免感到毛骨悚然。这是婚姻现实残酷的一面,既不是无尽的宴会,也不是河边浪漫的野餐。
那究竟是什么呢?她纳闷自己究竟在指望什么。她早知道苍辉要的是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也知道要拆掉这道藩篱得花掉她不少时间……或许,她害怕的正是这道蕃篱……
现在,对她来说,婚姻就是工作——
啊!想到“工作”两字她倏地跳起,天啊,她有太多事要做,必须拆装那堆台北运来的行李,必须拖地板、清洗浴室和厨房、擦窗户,窗帘也必须拆下来洗,还要重新安排锅碗瓢杓好确知它们的位置……
第五章
“绛雪!绛雪!”
苍辉一进门就扯开喉咙大喊。黑漆漆的大宅院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
找遍楼下后,他开始往楼上找。
当他在卧房发现呈“大”字状趴在床上的绛雪时,不觉松了一口气。
“绛雪。”他拍拍她的肩膀。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看到苍辉,倏地跳起来,“啊!糟糕,我们的晚餐!”
“什么?你还没做好?”他睁大了眼。
“对不起,我在忙,注意到时间——”
“注意时间是你的工作。”他的声音低沉中微带着愠怒。“我累个半死而且饿坏了,你最少应该及时把饭做好。”
“你先去洗澡,我马上就做好。”他的话非常伤人,但若不是他看起来如此筋疲力尽,她早已反唇相讥了。
“好吧。”他叹口气,走向浴室。
懊死!她竟然忙得没时去采购食物,而家里甚至连一粒米也没有了。
“苍辉一”她低喊。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家里已经没有食物了,我想我必须到镇上去一趟。”
“现在吗?”
“嗯。”
他走回来。“我带你去。”
“不必了,你工作得这么累,还是在家里休息吧!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
“不行,我要带你去。”他固执地说。
“苍辉,你放心,我不是路痴,自己可以去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她也火了——他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是她要去酒吧里钓凯子似的,一点也不信任她。或许余彩霏曾经做过类似的事,但是那也不干她的事,她可不要为扛下这个罪。
“那你要我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又得伺候你这个又饿又累的老太爷……”她双手叉腰,两颊胀得鼓鼓的。
他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走!”他喝道。
“我偏不!”她一手抓住床角,双脚紧紧抵住地面,死命不跟他走。她痛恨蛮力。
他只好折回她面前,一手抄进她的膝下,一手扶住她的后背,轻而易举地抱起她。
“你……石苍辉,你不准对我使用蛮力!”她又踢又叫,开始后悔嫁给一个比她高出二十公分又孔武有力的大男人。
“安静点!”他低声吼道。“你这个小蛮女,想要请你出去吃顿饭简直比登天还难。”说着,他已把她丢进车里。
“什么?”她在座位上愣了三秒钟。“我们要出去吃饭?”
“没错。”他气喘呼呼地发动引擎。“顺便去买一些日常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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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富珍牛肉面店”时,店里仅有六张木桌已坐满了五桌。苍辉对他们一一点头后,领着绛雪在最后一张餐桌前坐下。
“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下工后来这里吃面喝酒,轻松一下的。”苍辉说。
“哦。”她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清一色的男人,长相不一,但均有饱经天气和岁月磨练的翰黑肌肤、烂糟糟的棒球帽和工作鞋。“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讨不到老婆啊!”他想也不想就说。
“或许他们可以考虑登报征婚,这么一来我就有伴了。”她开玩笑地说。
这时,柜台后的富珍走到他们面前,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绛雪。
绛雪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但仍勉强绽出一朵笑容。“嗨,你好!”
“你好,我是这家店里的老板,大家都叫我阿珍。”富珍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