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遥坐回办公桌后,这回他看起来比刚才要显得神清气爽。“很好、继续保持追踪,我希望能赶上提诺先生九月初要拍摄的春装秀。”
“收到。”羽棠快速将这件事记录在他的行程表中。“还有件事,我刚才在进你办公室前接到一通电话,提诺先生八月底会到台湾,度假兼指导一季春装的拍摄工作。”
“提诺先生要来台湾?”这倒是稀奇。他们合作多年,提诺一直很满意他的成果,向来也放心将整季的设计交给他拍摄,为什么这一次却突然说要来台湾呢?“我知道了,我会亲自接待他,至于提诺先生住宿方面的事就交给你负责,没问题吧?”
“没问题”羽棠合上行程表,“最后一件事,十月二十日是你的二十八岁生日,你父亲要你回台北一趟。”
“再说吧!”梵遥此刻不想谈这问题,反正距离那天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萱萱呢?”比起一大堆待办的公事,梵遥还有件事要先弄清楚。
“送巩月吟回去了。”
“她一回来就叫她马上来见我。”事情正如聂小洁所料,她的双亲在貌合神离的相处了二十年之后离异。
就在聂小洁二十岁的这天,家里来了一位律师,他们把一大笔财产过到她的名下,算是对她的补偿,从此之后,她便是个成人,可以过她独立的生活。但她若有意愿,父亲的贸易公司和母亲的时尚杂志都随时欢迎她承接;她记得律师是这么对她说的。
真讽刺,她的二十岁生日,她记忆中唯一一次父母亲一起帮她过的生日,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这幢充满回忆的房子,现在是她的了,聂小洁再度回过头看了它一眼。她想,她很可能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但她也并不打算卖了它,就让它一直在这里帮她锁住她与父母之间共有的回忆好了。
为了让聂小洁散散心,云邦离开了台北。
在垦丁一处人烟罕至的海边,云邦住进了一间全新的度假小屋,这是聂小洁去年生日时,她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但她却从未来过。或许她是在气他那天没来帮她过生日吧!这是一间双层的精致独幢小屋,每一层楼各有一间雅致的双人套房,以内部的回旋梯相连接,举凡冰箱、电视、冷气等基本设备,每一间房皆应有尽有。
柳宿由浴室里走了出来,双手正用披在肩上的浴巾不停地擦拭着她已然半干的长发。
“小洁,该你洗了。”柳宿走到聂小洁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洗个澡会觉得心情愉快些。”
聂小洁不发一言地将手里的遥控器递给柳宿,然后起身走向浴室。
半个小时后,已换上睡衣的邵蕾和湘织也溜上楼,此时聂小洁正在用吹风机吹干她的长发。
邵蕾兴奋地开口:“我们带了些食物。”
“宿,小洁,一起上屋顶看星星吧!”湘织决定将她预定今晚要看的书留到明天。
柳宿转向聂小洁,看着聂小洁关掉手中的吹风机,她们三人的真心支持,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聂小洁一整天紧揪着的眉心在此刻终于舒展了开来,绽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就这样,四个女人直接上了屋顶。
她们好似有聊不完的话题般,一直谈到天际泛白,群星隐退,才惊觉时间的飞逝。
“天亮了。”湘织仰着头。
“嗯。”看着略显阴暗的天空,聂小洁的胸口有一种窒郁的鼓涨感。
那是一种填寨在心里的愁,难过得让她想大哭大吼一番。
但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仰着头体会着那股迫人的阴郁。
“虽然打扫一下午的屋子,又讲了一晚上的话,但是现在的我却好想再去海边走走。”邵蕾看着微亮的天色映照下的海岸线,有种想下去踏踏水的冲动。“走吧!”柳宿拍拍站了起来,“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哇,宿,你竟然会说成语耶!”邵蕾做出一脸崇拜和难得的表情,然后起身往楼梯跑去。
“臭小蕾,你最好给我跑快一点,否则要是被我追上的话,我一定一脚把你踢下海。”柳宿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她们两个总是能自得其乐。”聂小洁羡慕地笑着起身。
“你也可以啊,小洁。”湘织留下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便迳自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聂小洁。
她……也可以吗?像柳宿那么洒月兑,像邵蕾一样开怀大笑……
“要我说……”邵蕾专注地凝视着自脚指缝中流走的白色浪花,突然开口道。“我们最近最好先不要回花莲。”
“为什么?”干嘛突然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柳宿没好气地应道。
她气自己只要一看见邵蕾讨饶的脸就无法狠心对她下毒手,唉,真是逊毙了,简直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爷跟她柳宿开了这个大玩笑,给了邵蕾这样一副标致动人的脸蛋,却忘了给她相衬的性子,所以自己只好认栽!谁教自己向来就对美女没辙呢?伴随着一阵阵的海浪声,仿佛世界就这么沉寂下来,站在沙滩上的聂小洁眯起眼望着灰蒙蒙的海天交界,此刻的心却是激荡不已。
“还不就是因为梵萱啊!她现在说不定已经领着大队人马,站在小洁那幢漂亮的别墅前等我们回去自投罗网呢!”“那我就见一找一个,见两个打一双。”柳宿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用不着。”聂小洁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我在通讯录上留的是台北的地址,如果她真要找我,那么她现在应该在台北。”
没想到还能有此一招,这倒是省事了不少。
“对了,小洁。”邵蕾语带兴奋地回过头,“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你,那天你冲进教堂大喊反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柳宿和湘织也侦0过脸,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感觉吗……”聂小洁仰望着天空,“好玩吧!”
她并没有说实话。事实上。她当时的感觉只能用不屑二个字来形容。她不齿所谓的婚姻,她想证明婚姻的虚假,证明一个局外人可以很轻易地就破坏一般人所谓的爱情!但这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如此想,当后来情况有些月兑离她的掌控时,说真的,她当时整个脑袋只是混沌一片,只想快点离开现场。
“那个男的——梵萱她哥,长得还真不赖耶!对不对,小洁?”他当时还向小洁求婚耶、呃,虽然说不是很正式,不过,好浪漫,第一次见面就在教堂结婚……
“不过小蕾,你不觉得可疑吗?”柳宿直皱眉,“他的新娘哭成那样,还说已经另有心仪的对象了,而他自己也摆明新娘是谁都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的男人,你不觉得他很有问题吗?还有,这样的婚礼不是很奇怪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他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邵蕾揪着眉,“不过,人家帅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她转向小洁,“小洁你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喔,拜托你,邵蕾小姐,你可不可以稍微收敛一下你那个性!”柳宿拍拍额头,大叹受不了。
“人家只是好奇嘛!快说呀。小洁,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若换作是你,你想不想嫁给他?”聂小洁不答反问。
“不想!”邵蕾回答得干脆。嗯!柳宿点点头。看来邵蕾还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人家要等星宿和鬼宿!”
“砰”的一声,柳宿当场摔得四脚朝天。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时,在海潮起落声中依稀带来了些许人声,云邦四人循声望去,依稀看见在清晨的薄雾中,约莫有二三十条人影在岸边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