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没吃好。”
“对,还没饱。”
“赶紧吃赶紧吃……”
众人忙着口月复,没人有心思再理会她了,阮流苏反倒松了口气。转过身,她的脚步很疲惫,累得无法理会身后始终追随着她的那道目光,忧郁——为她。
“阮小姐,你做的小甜饼很可口,我很爱吃你亲手做的点心,也欣赏你这份良苦用心。不过这世上很多点心师傅都能做出美味的点心,即便吃不到这样可口的小甜饼,我只会觉得遗憾。如果我们宋家娶不到一个合适的儿媳妇,就不是遗憾这么简单了,愧对祖宗这样的罪名我担当不起。”
宋夫人的话在阮流苏的脑子里一轮一轮地打转,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她错估了宋夫人对门第的重视度,原以为像宋家那样规模普通的家族企业对门第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原来不是。
她错估了现实,正是因为宋家财势一般,才需要娶个可以增强宋家财富的女人进门,壮大实力。
她错估了宋孝德对她的感情,原来一个以家庭为重的男人在爱情与家人发生冲突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家庭。
她选了一个性格适合自己的男人,可她的幸福并没有因此而降临。
阮流苏将自己埋在枕头里,没留意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没留意那个人站在她的床边,直到她的床沿因为他坐下而深陷。
“宋孝德他妈不太好对付吧!”
他张口第一句话便换来她狠狠的瞪视,“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他妈对儿媳妇的要求甚高,你还鼓动我去他家见他父母?”
别说得他好像早有预谋似的好不好?“我提醒过你,你还记得吧?再说了,你如果不想去我也逼不了你,是你自己一门心思想嫁入豪门的。”
他那是什么语气,好像她干了一件多么丑陋的事似的,“谢传云,你给我听着!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嫁得好,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是啊是啊,如果这世上每个女人都只想嫁富豪,剩下那些以亿计算的男人就活该打光棍。”他的讽刺鬼才听不出来。
阮流苏紧盯着他的脸,半晌才张嘴,“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正暗自得意,说不定你正想着:阮流苏啊,你现在后悔了吧!想当初有个这么有实力的男人放在你面前,你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他撇着嘴嘟囔:“我可没这么想。”
嘴上说得好听,他脸上那副得意的笑,她瞎了才会看不出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当年我知道你是大富豪谢上智的儿子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所以,如果你是来取笑我的,请滚蛋;如果你是来安慰我的,也请滚蛋,本小姐不需要。”
“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难过哦!”虽然其实他很希望这次的事对她不构成任何影响。
宋孝德他妈对未来儿媳妇的期望度他一直都有所耳闻,前两年,他母亲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他唯一的妹妹谢宠儿身上。也不想想他妹妹被老爷子宠到什么程度,哪个正常的男人敢娶那种女人。再想想,首富谢上智先生会把自己的宝贝早早送给那样一个家庭吗?
这桩婚事虽然连八杆子那一撇都没成,但宋孝德他妈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已是可见一斑。阮流苏贸贸然送上门,只能是自取其辱。正是事先就知道这最后的结果,他才会鼓动阮流苏去见家长。
与其看着她跟宋孝德继续缠绵下去,还不如借一根棒子彻底打散他们,省得他看着眼晕。
他是不晕了,她却开始心慌。难道她注定要孤独终老?
从酒柜里模了一瓶红酒,一瓶洋酒,一瓶白酒,一瓶果酒。最简单的四合一混法,她很快调出两杯酒来。
“喝。”她对着他举杯,“你这个坏蛋眼睁睁看着我丢脸,现在你得陪我喝酒。咱们醉到不用吃药也能睡得像死猪,这才叫至高境界。”
“行,这种酒我奉陪到底。”
这一刻他们忘记彼此的爱恨情仇,只求一醉方休。
第3章(2)
2008年4月12日,周末。
头痛如裂,阮流苏敲着脑袋睁开眼,一张特写的男人面孔摆在她面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这张睡容于她并不算陌生,她曾经日日得见,却也是阔别许久的从前。
她知道,她又犯错了。跟一个只属于从前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不管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交叠,都算是大错一件。
可她居然不觉得后悔?!
是的,她并不为自己的错误懊悔。
很早以前她就想寻模一个机会把他灌醉,拉他重温同眠岁月。只是一直苦于没能找到机会,昨夜醉得很到位,弥补了她久违的愿望。
大概没有人像她这样跟从前的男人纠缠不清吧!怎么能彻底撇清呢?她甚至一直住在他的家里,当着他的管家。
其实她早该离开这里的,在她第一次踏进谢家大宅的那天,在她发现这座她来当管家的宅院里居然住着他的那一天,她就该选择离开。
可是没有,她没有走,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除了惊慌,她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喜悦。
就像在她昨晚被宋夫人羞辱之后,面对宋孝德的沉默,她所感受到的不是受伤害,仅仅只是失望,对这个男人所表现出的懦弱的失望,对自己又一次选择失败的失望。
她不爱宋孝德,她比谁都清楚。她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给她一个家的男人,至于爱……早已不是她这样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女子对幸福的第一考量了。
指月复顺着他的脸颊四散游走,其实不太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走不回去了。
大概是从他醉倒在哪个女子的身边开始吧!
她初到谢家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他们有重新开始的可能,记得那晚她知道他在“一棵树”,快到了结业的时间,她撑着伞跑去“一棵树”,却见他歪在女人柔软的怀中满嘴调笑。她仰起头,上方是那棵树重重叠叠的叶子,就好像他们交叠的过往。
她站在那里,伸长了手臂却够不到一片叶子。
在谢家待的时日久了,她深深体会到谢家的财势之大,想嫁给谢家少爷的女人简直如天上繁星,不胜枚举。
谢家大少爷长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能挂在各位母兽面前的就是这位仪表不凡、举止潇洒且注重格调的谢家二少爷——当然谢家三少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他能再大个十几岁的话就更合适了。
不停地有女人前赴后继,谢家二少秉承“我不主动招惹,但招惹我从不拒”的态度,换女朋友绝对比换衣服更勤快。
鉴于他更换女伴的频率之快,但凡是他的衣物用品,她叮嘱佣人一律添加消毒液,以免殃及池鱼,她生活在这个家里,也算活鱼一尾,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积极寻找她的金龟,宁可网罗一兜也绝不错放一个。
她努力跟从前划清界线,在找到第一只金龟的时候,她就以为她接近成功。可是不行,她的幸福只停留在找到金龟的那一刻,她无法想象她抱着那只金龟同床共枕。于是,幸福划上休止符,她继续寻找,
在宋孝德出现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接近成功,可以彻底将面前的这个男人扔在过去。
宋孝德符合她对丈夫全部的标准,只是她漏算了一点,她并不符合他对妻子的全部要求。她的地位本身就是一个障碍,于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又睡到了她的枕边。
转身之间,幸福明明离她很近,却始终无法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