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背叛你。”
什么?黑哥回过头望着严悔,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她没有背叛你,她只是爱上了你们的小孩,所以才离开你。”严悔面前的那杯水太清了,看不到任何沉淀,仿佛透明的玻璃,映射出黑哥握紧的手。严悔看着那只手伸向自己的胸膛,它将它攥得很紧。
“她在哪儿?”黑哥的眼睛在瞬间泛红,久违的记忆倾巢而出,只有严悔能给他答案:“告诉我,她在哪儿?她在哪儿?”严悔指指头顶,他带着黑哥的目光望向酒吧上空开设的天窗,“她在那上面,陪着她的儿子。”
姐,我来看你了,我又来看你了。
你和宝宝在那边还好吗?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他了,宝宝他爸。
你到死也不肯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可我还是找到了他。
为了找到他,我加入黑帮,我四处打拼,我做了一条斗鱼,我就是要找到那个人。你一定不会想到,居然在我离开黑道的这一天,挖出了这个男人。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一直就是我的老大,他从我踏入黑道的第一天起就跟我在一起。
在我的想象中,你会爱上的男人一定不会是黑哥这样的。现在我才发现,爱这玩意是多么没道理。
就像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会遇上康柔翰那妞……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可没说我爱她。
事实上,我不能爱她。
她跟你一样,也得了系统性红斑狼疮,而且比你的病史还长。我看着你病情加重,我知道情感这东西对生命有多大的杀伤力,所以我不能爱上她,也不会让她爱上我。
我不是胆怯,我有我的考虑。
姐,你不知道康柔翰那妞多愣!傻头傻脑,呆不啦叽,无比倔强,还异常不怕死。要是我爱上她,她一定会拉我跟她结婚,然后她肯定会像你一样,想帮爱的人生下宝宝。
红斑狼疮患者在妊娠头三个月容易发生流产,末三个月和产后能引起病情加重。
医生对你的警告我一直牢记于胸,你不肯听医生的话,你丢了性命,我不会让康柔翰冒第二次危险。
她恨我也好,怪我也好,后悔认识我也好。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她就会忘了我。
我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有时间来看你一次,怎么净跟你说康柔翰的事?
姐,你一定很想知道黑哥的近况吧?
他挺好的……也不是!他活得挺好的,至于内心深处到底如何,我不是他,我弄不清楚。他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一时情急就告诉他你的情况了。现在想想,也许我不该说。
黑哥……黑哥他其实……很爱你吧!这一点你该感到欣慰,虽然他以为你跟别的男人跑了,但他还是爱你。知道你和宝宝上了天堂,他蹲在酒吧里抱着头,待了好半天。
我听见他在哭——这个男人不错,够格做我姐夫。
可我不懂,姐,你故意造成背叛他的假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康柔翰说爱上一个人最可怕的结局不是那个人不爱你,而是他根本不记得你。
姐,你是不是为了让黑哥记住你一辈子才撒下这个谎?
不是这么简单,对不对?
你怕自己拖累他;你怕他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要你放弃宝宝;你怕自己永远离开他,会让他心痛;还是,你也很怕有一天爱情终止,他会嫌弃你?
你有你的顾虑,你不说,我也不懂。不过,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
所以,我也打算选择跟你相同的路。
第八章无法左右的心
“你还没走呢?”
严悔推开门迎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康柔翰,他的怒火顿时就烧了起来,“你怎么老赖在我家啊?”
赖?他用了“赖”这个字眼?好吧!她承认,她一直赖着他,谁让他是唯一一个闯进她病房的非医务工作者呢!她就赖他,怎样?
摊开双手,她笑得很无赖,“你一个人对着这么大的家,就不觉得空虚吗?我待在这里,给这个家增添一点人气,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严悔清楚地告诉她:“我可以带回一大堆女人给这个家增加人气,可我不打算留一个病女人下来给自己找麻烦。天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断气,万一死在这里,我这家还怎么待啊?”
“你的话很伤人,你知道吗?”康柔翰咬着嘴唇问他,这一刻她很想关上耳朵,听不见他伤人的声音。
可是她知道不行,逃避不是办法。
“严悔,你不要老是武装自己好不好?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否则你为什么去医院看我?为什么在我病重的时候留下来照顾我?为什么每次我遇到麻烦,你都帮我?”
她没有病得连脑子都生锈了,她看得出他深藏的感情,即使他不愿意承认。
“你害怕,对不对?你害怕爱上我,是不是?严悔,不要继续做一个坏人了,你都肯离开黑道了,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的感情呢?”
“因为我的感情全都死掉了。”不要以为男人不会反击一个病恹恹的女人,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男人,她都喊他“坏蛋”了,他还不坏得彻底一点。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最清楚的声音告诉她:“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姐!我亲姐姐!同父同母的姐姐,我爱她,不是姐弟之间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我为了她加入黑道,我为了她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找出那个害死她的男人,我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你现在明白了吗?”
听到这些话,相信所有正常的女人都会大叫一声“你变态”,然后逃之夭夭吧!
严悔自认这一次可以彻底摆月兑康柔翰,他得意地坐到沙发上,准备享受成功后的快乐。可他忘了,从他们认识开始,康柔翰的种种表现就跟“正常女人”没扯上关系。
她坐到他的身边,伸出她孱弱的双臂侧身抱住了他的肩膀。大概没被人拥抱过,也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着一个男人,康柔翰的动作很生硬,却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紧紧抱着他。
“严悔……”
她干吗?她干吗发出那种类似悲鸣的声音?严悔都快吐了,“你不厌恶我吗?你不觉得我这样的男人很恶心吗?你干吗不逃出去?”
“我为什么要厌恶你?你哪一点恶心了?你做错什么了?”康柔翰大声喊叫,比他还激动,“你什么也没做错,你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只不过她恰好是你的姐姐。”
他纠葛了多年的心结在她的眼里只不过这么简单。
那一刻,严悔真的释怀了。
纠缠的情感此刻方显得泾渭分明,姐弟情、男女爱,在他的眼前变得模糊,他视野里最清晰的是康柔翰的脸——常年服药下黄恹恹的容颜在他的眼里却比最美的花还鲜艳。
她太可爱了,让他不忍心去爱。
从肩头拿下她的手,他将她向后推,推到自己一米以外,这个距离应该安全了吧!
“康柔翰,别自作多情了,我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阿粉,你那天见到的阿粉,看见了吧?我要的是那样的女人,你……没有吸引我的魅力,我不……不爱你。”
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往外推?她到底哪点碍着他了?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爱你而已。我知道我是一个病女人,我也知道跟我在一起,会带给你很多麻烦。就算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叫我不要爱上你。可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爱你——就这样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如果到了死的那一天,她爱的人还不知道她的感情,那不是很可悲嘛!继续没有被爱的资格,只要她爱了,遗憾就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