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向二爷提出了一个惊天计划。她知道他会同意,因为她了解他的不甘心——他们有着同样的不甘心。
然而,她却另外有着自己的计划,二爷只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个计划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就快收尾了,计划一旦结束,她便可以过真正属于她和宜世两个人的生活。
她正想得出神,没理会宜寞递过来的东西,“什么?”
“这个送给你。”他将红色鱼泪连同包着的帕子一同塞进她的手心里。
“给我?”藉卉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这鱼泪对宜寞来说是何等宝贵的东西,他怎么会舍得将它送给她呢?“我不能收。”
“拿着吧!”
他硬是将帕子塞进了她的怀里,她发现帕子里还包着一把铜钥匙,她不解地望向他。
“成亲那天我送了你一个紫檀匣子,这钥匙就是开那个匣子的。”他望着那把钥匙,眼神竟带着几分轻松,“其实早就该给你的,一直拖到现在。明天我就要去江南了,这一趟算是生死未卜,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这把钥匙你收好。”
“你一直拖延启程去江南的日子,就是为了找这颗红色鱼泪?”握着那颗绽放着红色光芒的鱼泪,她的心酸酸的。
“这颗红色鱼泪上回进山就找到了,这几日我一直想找到剩下的那颗蓝色鱼泪。可是湖面结了冰,我砸开冰层模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可惜出发的日子迫在眉睫,举家迁往江南,不管我们能不能活着见面,都怕是没机会再找了。”
望着她手中那把铜钥匙,他忽然有感而发,“我找到了六色鱼泪,却独独找不到那象征着自由与梦想的蓝色鱼泪……”
这么冷的天,他深入结了冰的湖里只是为了寻找到最后那颗蓝色鱼泪,然后送给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他给她的感动也只能残留那么一瞬间。
十五年前,是乜宜世从集市上将她买回了乜家,从那一刻起她心心念念的唯有乜宜世一个人,即便跟了二爷那么些年也未曾改变——那是她的信念。
或许有一天,她的执拗会杀死她。可她已经成了宜世一生的妻,即便是死,她也认了。
钥匙和红色鱼泪她都收了,临了她给宜寞的只有一句话:“路上当心。”
她走了,在满城大雪中走出了他的院子,走出了他的视线,比成亲那日走得更加决绝。直到这一刻,宜寞才真实地感觉到藉卉是真的离开了他的生命。
他不望别的,指望她看在那个紫檀匣子的面上,不要再逼他……不要再逼他就范。
“你看不见鱼的眼泪,因为鱼在水中心;你看不见你自己的眼泪,因为你在尘世之间。”
不用转身,这样虚无缥缈的声音只会从那身花衣裙里飘出来——她所说的是鱼泪传说的一部分,从前他不知道,五年前上山见到她时才听说的。
藉卉也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可惜他们谁也没能做到。
“给她了?”站在他的身旁,兮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处早已被雪覆盖得白茫茫一片,他还望个什么劲?
“什么?”
“还装?”
他不是装,只是奇怪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平日里很少见她占卜,她都是从哪里看透他的心思?他不回答,她当他默认了,心头泛起微微的苦,她叹道:“你还是放不下了?”
第十章转战江南(2)
“送她那东西还有别的缘故。”为了让藉卉早点收手,也为了让她放兮时一马——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这深层的含义。
相处了这些年,兮时以为她早已习惯他的沉默,然而今天她却极不耐烦,完全失去了神卜当有的镇定自若。
“当一个人有放不下的东西时,便是痛苦的开始;当一个人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时,便是寂寞的开始。”
“你今天好像特别能参禅。”他望向她的侧脸,来乜家日子不长,她好像瘦了。
“大概是因为我寂寞吧!”寂寞会让人看透很多世事。
照她的说法,他揣测,“你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孤傲地点点头,“差不多吧!”
“差不多就是还有一些喽?”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也已经放下我了吗?
她给他想要的答案,“本来还有些放不下你,可瞧着你放不下人家,我也就快要把你放下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他装作听不懂,心底里却明白她对他的失望——快了,快了,他就快能放下了。
“我……跟……他?”
迸怪指指宜寞再指指自己,有点不相信兮时的决定——他随了她多少年了?长得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他以为这辈子除了她,他的生命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玲珑只能算畜生。
“对,像保护我一般保护他。”
“不干。”古怪断然拒绝,当年是因为输给她,他才把自己的这辈子卖给她,任她驱使,他又没输给乜宜寞。
“当初说好的,你这辈子任我驱使,现在我驱使你保护宜寞去江南。”容不得他不干。
任她好说歹劝,古怪那张死人脸只会丢出一句话:“我只保护你。”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跟随在她以外的人身边。
他这驴脾气!要让驴走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驴前面拴跟胡萝卜,兮时也丢出一根胡萝卜。
“你护送乜宜寞去江南,我免你银子白为你占卜一回。”
“不用。”他有铮铮傲骨——每天跟在她身边,他的命数还用得着占卜吗?
既然一根胡萝卜不成,她索性丢出一堆胡萝卜砸死他,“这样吧!只要你去保护他,今后你只需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来我身边,其余的日子你就‘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吧!”
“不必。”他又不傻,她天天需要他,他还不得时时跟在她身旁,一步也走不开。这种文字游戏,他不屑同她玩。
她都牺牲到这步田地了,他竟还不去?兮时火了,向他发出最后通牒,“你真不去?”
“不去。”他就这一句。
迸怪话未落音,背在身后的双手所握着的那柄出鞘的宝剑便落在了兮时的手中,动作之快连他也未能看清。
“你去,我还剑;你若不去……”她阴险地笑着,“你知道这安北城以锻造兵器出名,随便找口熔炉把你这绝世宝剑丢进去,你觉得我办得到吗?”
她办得到,以她比他还古怪的禀性,她绝对办得到。聪明人不吃眼前亏,古怪决定先应了再说。“我去,还剑。”
知他虽是脾气古怪,却是一言九鼎。兮时大方地将剑还他,“明日出发,你快去准备吧!”
说走就走,她还真有点舍得他呢!迸怪斜眼瞅了她好半晌,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办?”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他没做声,不想承认自己竟会为她担忧。上次的下毒事件她这么快就忘了吗?还真是健忘啊!是因为乜宜寞的关系吗?
“放心吧,没了你,我不还有玲珑吗!”
“靠它?”她还真能胡掰。
兮时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你忘了,玲珑跟我一样,自小用药喂大的,不管是什么吃的,弄一点放在它舌头上再瞧瞧颜色,不就知道是否有毒了吗!而且我很快就会离开乜家。”
只要将她该做的全都做完,她会毫无留恋地离开——乜宜寞都走了,她还留这儿做什么?又不是没地方待,谁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窝着?冻死人了。
既然她心下皆有主意,他不再多言,这就打算收拾行囊。
“古怪,临去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