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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泪 第8页

作者:于佳

“那你带这么些衣裳……”

“我是姑娘家吗?出门在外自然得多备几套衣裙喽!”

这是多备了“几套”吗?宜寞以为她把整个安北城姑娘穿的衣裙都带来了。

“你别冲我干瞪眼,这里面也不全是我的衣裙,还有玲珑的。”

“它也需要穿衣衫?”还是花的?

“成天穿一身白,玲珑也一定觉得挺单调的,时不时换几身衣裳,就当调剂心情吧!”

神卜就是神卜,她的论断一出,非凡人所能接受。

宜幸不怕死地捣捣身旁神色如同石头一般僵硬的古怪,“还好,她没要求你穿一身花衣裳嘛!”堂堂“江湖第一鬼”要是穿得像花痴一样还不让人笑死——怕只怕没人敢笑他。

又不是不怕死。

迸怪没有说话,反剪在身后的双手握紧了剑。就这小小的动作,让宜幸不小心瞄到他胸口露出的内衣襟上描着朵朵盛开的桃花。

抿紧唇角,他学古怪僵硬着面部的每块肌肉——不能笑。

又不是不怕死。

宜寞想把兮时、古怪安顿到自己的院子里暂住下来,进了院子好半晌也不见藉卉出来招呼客人。

“藉卉!藉卉——”宜寞转过头来问梓爷,“小叔,我不在的这几日,您是不是安排藉卉去了别的处所。”依藉卉的品性,断不会私自离开他的院子,尤其是得知他今日归来的消息。

“这……”梓爷话不好说出口。

宜幸这个大嘴巴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暧昧地笑开来,“二哥,藉卉不在你很奇怪,对不对?可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大哥也没有出来迎你,你不觉得更奇怪吗?”

宜寞不想胡乱揣测,紧抿着唇等他们揭开这几日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也没什么。”意栖不在意地叹了口气。

宜幸跟在后面一唱一和:“对,没什么。”

“藉卉自缢了。”

“只是自缢了而已。”三爷的轻描淡写听得人心情更加沉重。

宜寞倒抽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宜幸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你也是这个反应,大哥在初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这个反应,我都扶出经验来了——别担心,藉卉还活着,咱家最近有喜事,无丧事。”

“我去看看她。”宜寞说着就往藉卉卧房里赶,意栖在后面提醒他,“藉卉在大爷院子里呢!大爷不假他人之手,在亲自照料。”

宜寞踏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扶着厚重的黄花梨门,他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比面对仇天命时更累。

“她……为什么会自缢?”

“我们也不知道,前几天下人们中间流传着她和大哥有染的消息,一扭头的工夫她就……呜呜呜……”

宜驭突然捂住宜幸的嘴让他发不出声来,宜幸也不客气,逮到老四的手就是一口,疼得宜驭赶紧松手,“老三,你居然咬我?你属狗的啊?”

“我是属狗,谁像你属猪!”谁让老四捂住他的嘴来着。

“我要你别乱说话。”只有女人才整天蜚短流长的,宜驭斜着眼瞪向老三,“藉卉和大哥的事还只是传闻,可她自缢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这样说,大家会以为她自缢真的是因为大哥。别忘了,满清赐给咱们乜家的新娘就在城中的客栈里住着呢!你还想节外生枝是不是?”

梓爷点头称是,“宜驭考虑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现在城里已经谣言四起,为了你大哥,也为了乜家,这事儿还真需要细做打算。”

宜幸冲意栖使使眼色,不咸不淡地丢出一句:“小叔,你跟老四的想法常常是不谋而合,简直跟亲父子一般心意相通。”

宜驭白他一眼,“你休要胡说。”这老三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宜幸也不理他,自言自语起来:“总之咱们乜家的灾难是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缺德事做多喽!”

提到这茬,宜寞想起了仇天命说的那些话,“小叔,大哥最近可能月兑不开身,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我待会儿要去瞧瞧藉卉的情况,有什么事晚上你来我院里谈,可好?”梓爷总觉得藉卉自缢不是因为与宜世有染,更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天他跟她说的那些话,这次的事他得负责。

“就这么说定了。”

“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去宜世那儿,你替我好好招待兮时小姐他们。”

梓爷踏出门的脚步略缓了缓,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年跟藉卉可谓相依为命的宜寞并没有跟了来。

“不跟去看看吗?”兮时从后面捣捣宜寞。

他蓦然地摇了摇头,“她需要的不是我,一直都不是。”

“那你需要她吗?”她眨巴眨巴眼望着他,看上去跟玲珑一般单纯。

他眼也不抬说道:“我更需要你,我二十五岁以后的命都系在你身上了。”

第三章谁来娶我(1)

“你这是何苦?有什么事不可以解决,非要走这条路?”宜世握着藉卉的手,紧紧的,再也不肯松开。

他只是一个没留神,她就差点魂归奈何桥。

十一岁那年他失去了她,却还能悄悄去二弟的院子看她;

五年前,她随了二弟四处漂泊,他还可以活在等待中;

这一次,几乎是天人永别。

若她就此去了,他不是连等待的机会都失去了吗?

脖子生疼,疼得她连开口说话都困难,却还是坚持着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我没想让你担心,我是……我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谁说你是我的负担?”宜世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藉卉忙摆手劝慰:“梓爷……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他。”

原来是小叔!宜世早就怀疑有人从旁逼迫,否则以藉卉的个性断然不会轻易走这条死路,“我娶谁为妻,轮不到旁人做主。”

梓爷进门恰听到这话,他想退出房门外,人已进来了;他想进到卧房内,却又尴尬得紧。

心一横,到底还是进去了。

“宜世,我来瞧瞧藉卉,她身子好些了吧?”

藉卉欲起身,却被宜世一把按下了,“躺着吧!伤还重着呢!起来做什么?”他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头也不抬地丢下话来,“劳小叔您惦记了。”

宜世的话里头藏着针,扎得梓爷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转身让小厮取了大夫开的药方瞧了,随即让小厮去药库取些上好的百年老山参来,又嘱咐了伺候的丫头们几句。该办的都办了,时间尚早,他只好从旁稍坐片刻。

梓爷干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宜世也没跟他说一句话。没奈何,梓爷只得主动开口:“宜世,那答儿已经入住城里的客栈,按照我们与满人先前的约定,十日后便是大喜之日,还有许多事要你亲自准备。”言下之意,你不能整日守着一个丫鬟屁事不做吧!

等了半天也等不到宜世的反应,他没听见似的,只忙着给藉卉端水送药。话,他已说到,既然宜世不愿动手,只好由他这个小叔代劳,好在乜家人手众多,还忙得过来。

“你忙着吧!娶亲的事小叔帮你代为操办好了……”

“慢着。”

宜世叫住了已踏出去的乜梓,他满怀激动地转过头来,却听到他的大侄儿这样说道:“成亲的日子照旧,但——我不娶那答儿,我要娶藉卉。”

梓爷心头一惊,命都少了半条,“宜世,这可不是闹玩笑的事。这不是简单的你娶谁不娶谁,这关系到乜家与满人的合作,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我们乜家,更是整个安北城的生死存亡,你可不能当成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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