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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菜也无忧 第6页

作者:于佳

地盘要被人抢了,用不着山寨头头上马,自有小卒子提刀。“你才没有那么好心呢!你根本就是想强占我们斓彩楼。”小猴子猴精着呢!

“斓彩楼这两年半以来接下的生意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还用得着我来强占吗?笑话!”汤贵高昂地拿下巴对着天,那不屑一顾的表情让蔡刀的手无意识地贴近腰间的六把菜刀。

用不着她一个虎背熊腰的姑娘家动手,朱二胖子那几岁也不是虚长的。“你看中的就是我们老老老爷赢得的那块『天下第一厨』的招牌,你想借此打响『残汤』馆的名声。”

“废话!”他汤贵是明人不做暗事,

“若不是『烂菜楼』有那块牌子顶着,谁还费那大事跟你们这儿嚼舌?也不拿洗脚水照照自己的脸,好端端的斓彩楼变成『烂菜楼』,与其花功夫、费时间收拾你们这个烂摊子,我还不如重新开一家相同规模的酒楼呢。”

你说合并就合并?你谁啊?蔡刀的手已经握上了刀把,“我要是不答应呢?”

“妳有这个资格吗?”汤贵从身后抽出算盘,“这两年多来,妳动不动就从我的后伙房里拿食料,刚才我来之前,厨子还说后院又少了一只鸡呢!我看妳桌上放的这四样以鸡为材料做成的菜,拼起来就是我丢掉的那只吧!妳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等蔡刀申辩,小猴子已经上窜下跳了,“小姐,妳又从人家『残汤馆』拿食料了?”

“你怎么这么没志气?饿死也不能偷人家的东西啊!”朱二胖子脂肪厚,自尊也挺厚。还当自己是“天下第一厨”的伙计呢!

这年头伙计居然爬到东家头上来了?蔡刀不高兴地噘起嘴,赋秋首度目睹她女儿娇娇的模样。“咱两年半都没生意了,

『残汤馆』的食料库正好对着我们后院,顺手拿只鸡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等咱有生意了再还他。”

“还?妳拿什么还?妳什么时候才会有生意?才能还上这两年多来妳在我的食料库七模八偷拿走的食料?妳拉倒吧!”

“做残汤的,你别太过分哦!咱只是顺手从邻居家拿点儿东西,以后绝对会还你的。顶多等你的『残汤馆』开不下去了,咱也让你从咱的食料库里随便拿东西就是了。”

“敬谢不敏,我汤贵才不会有那一天呢!妳还是拿这破破烂烂、名存实亡的『烂菜楼』来抵从我这儿偷走的食料费吧!说起来,那些食料真是倒霉。上好的材料送到妳手里就成了一堆不能入口的猪食,不,恐怕连猪都不吃哦!”

这话刺痛了蔡刀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她扯着牛嗓哇哇叫道:“你管咱?你有什么资格管咱?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碗残汤。”

她这样咒骂他,汤贵还真提起架子来了。“别忘了,我提出的交易可有一条:烂菜楼和我的璨汤馆合并后,妳就必须嫁我为妻,妳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管,我也有资格管!哼!”

居然有人勇气大过天,敢娶这么个像熊一样的女子为妻?赋秋愣神地瞅着两边打起唇舌战,连逃命要紧的宗旨都给忘了。他依稀觉得一个烂菜,一个残汤--绝配!

这会儿空气中进发出粗重的呼吸声,那本该由大老爷们喷出的牛气正从姑娘家的鼻孔里冒出来。

“你……你……你……”

俺秋手中的扇子随着那有节奏的“你”声摇摆着,最终停在半道上。他细眼瞄过,电光石火中--

刀,菜刀,六把菜刀,六把贼亮贼亮的菜刀顺着一双粗壮有力看似男性实则为女性使用的手从腰际抽出。同时,紧张的空气中迸出尖锐的吶喊:“老娘砍死你!”

俺秋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白热化的表演,以才子独有的文学修养做着描述:既然老娘的凶狠劲上来了,死爹也不甘示弱。

汤贵向后倒退一步,直退到大堂中央,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我!”从门口钻出一排家丁,个顶个的孔武有力。

蔡刀这下子可傻了,只能扯着嗓子干喊:“姓汤的,你没种!居然带救兵?”

“这叫聪明!”

汤贵又不傻,为了合并两家酒楼的事,这是他第九次上门跟她谈。他不是没想过要和平解决这起经济纠纷,只是每次一提起这事,她就拿菜刀砍他。头一次他未做任何防范措施,小命虽然保住了,头发却被削去了一半,害得他整整两个月无法出门。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来的几次交锋,他总是做好准备,随时躲避菜刀的威胁。即使如此,偶尔他身手慢个半拍,也会像砧板上的鱼被切去了一层皮,弄得血淋淋的。索性他干脆带家丁上门,叫她休想再耍飙。

他不躲,蔡刀装模做样耍两下,吓吓他也就完了。他越躲,蔡刀越想砍他。今日他带了家丁,将蔡刀心底的嗜血因子全面调动起来,不砍他个人仰马翻,她就不是蔡刀!

于是,烂菜楼上演起这样一出滑稽戏。汤贵撒腿乱跑,蔡刀握着菜刀跟在后面追,一群汤家家丁提着棒子跟在后头阻止蔡刀,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再撒腿赶上打算助小姐一臂之力。

料想这血雨腥风与自己无关,身为局外人的赋秋摇着扇子坐在一边看热闹。只等打斗停止,他向蔡刀道个别,这就上路回无字酒庄过他没有包袱的逍遥日子。

可惜天不从人愿,汤贵那熬残汤的家伙哪里不好逃,偏偏绕过他的位置向楼上奔去。

“哪里走--”

蔡刀把着刀追了上去,一干护主心切的家丁连忙赶上去保护,他们手里握着的长棍彼此交错;直揽着赋秋上楼,他连逃都没地儿,只得顺着大势先上楼再说。

“喂!喂!我是那赋秋,我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赋秋,我是奉武后娘娘的命令来此办事的,这场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放我下楼啊!”

他正待喊救命,只见蔡刀提着刀的手拚命向前方砍去,汤贵拿出常年在伙房练就出的一身好功夫,利落地躲了过去。蔡刀重心不稳,迅速向前倾去。怎料贫困潦倒的斓彩楼年久失修,楼上的木制扶手被白蚁当成了美味佳肴,稍受外力的挤压就断成了粉末状。

受惯性驱使,蔡刀收不住拔出的脚步,顺着力道向前跌去。和她厚实的身材相比,久经白蚁考验的木栏杆哪禁得起这番折腾?她沉重的身体顺着纷纷下落的木屑向楼下坠去。

眼看始料未及的悲剧即将发生,汤贵倏地瞪大了眼睛。朱二胖子和小猴子齐喊:“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消瘦的身影顺着蔡刀坠地的方向飞去。脚尖点着柱子,那赋秋再快一步,长臂挥出追上她的身体,他揽腰抱住她的身子,这才发觉她比姐姐的腰实在粗了许多。

谤据事后那赋秋的老实交代:他真的不是想逞英雄飞身救“母熊”,这纯粹是长年训练后的下意识反应。

小时候姐姐喜欢爬树,往往玩到开心之处就忘了身在高处。而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姐姐的安全,随时做好接住姐姐的准备。这项艰巨的任务一直到六年前姐姐嫁给宛狂澜才正式移交,没想到蔡刀突然来这么一手,他埋葬已久的悲惨记忆又被挖了出来。

与长年训练不同,这次没等赋秋控制好力道,他们就已经坠到地面,以他的身手本可以抱着小姐稳稳地站住,甚至来得及向楼上观看的人群谢礼。只可惜,蔡刀的体重不在他的计算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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