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转身,冷冰冰地横了杭佚哲一眼,“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但是我不允许手下的员工将个人感情带入,工作中,更不允许代理人与创作者之间以感情为名义进行非法交易。你在杜烽做了这么多年,这一点不需要我再强调了吧?”
她和杭佚哲之间从来没有明确提过彼此的上下级关系。在工作过程中他也谨守着彼此界限不轻易逾越。
如此强调等级差距,这是第一次,或许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就是女人的吃醋功底吗?连向来冷静、淡漠的杜鹃也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杭佚哲反而吃了一惊。
他拉过站在原地玩着手指的焰鹤,正经八百地纠正着她的说法:“武小姐,我是妳的代理人,我们之间是工作关系,不牵扯到任何私人情感。妳该明白,对吗?”
“我不明白。”焰鹤漫不经心地拉过他的手指把玩起来,他的手真的很漂亮,有细细的茧,还有坚硬的骨头,模起来好舒服,“即使我们之间有一层工作关系,也可以相爱啊!有哪条法律规定有工作关系的人不能结为夫妻?”
他是不是在跟外国人讲话啊?为什么她都听不懂?好累!比当年照顾婴儿时期的杭宁还累。
“我们之间只是代理人和画家的关系,妳能不能认真一点搞清楚状况?”
焰鹤拉紧他的手,瞪大眼睛仰头望着他,“我爱你。”
整个空间处于窒息状态,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焰鹤眼中的炙热却在燃烧着杭佚哲的心,她是认真的--他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我爱你,你听清楚了。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你会成为我的男朋友,会成为我的老公,更会成为爱我的男人--我相信。”
她在众人的喘气声中转身向门外走去,画廊门外的阳光很灿烂,为整片大地铺上一层金黄,那份灿烂带着太多的不真实,连她的背影都在杭佚哲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起来。
“焰鹤呢?”
武焰炀刚到家就向彭妈妈问起妹妹的情况。听说这两天她频繁出门,为了她的情况考虑,他要找她好好谈谈,尽可能减少她出门的次数。
彭妈妈接过先生递上来的公文包,用眼神示意画室方向,“小姐在画画呢!已经四五个小时了,叫她吃饭她也不出来,我正担心呢!”武焰鹤的习惯是作画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彭妈妈不敢贸然闯入。
武焰炀可不管这么多,没有什么比妹妹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他走到画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焰鹤,妳在里面对吗?我进来了?”
他不由分说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焰鹤正聚精会神地扬着手涂抹着面前的画板,她画得很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的闯入。
他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手中即将完成的作品,令他诧异的是鲜少画肖像的焰鹤竟然很用心地在描绘男人的容貌。她的面前没有男模特,全凭感觉细描。最奇怪的是她竟然画得栩栩如生,宛如那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落下最后一笔,焰鹤在习惯位置落下习惯的“火烈鸟”三个字,全幅肖像油画就停在武焰炀的眼前。
画中的男人有着萧条的帅气,脸上的神采带着几分由理智铸就的冷漠,他的眼中充盈着成熟男人的世故和精明。这样的男人对焰鹤来说,有着太大的杀伤力。
“他是谁?妳在街上看到的陌生人?”一定要是陌生人,否则就糟糕了--武焰炀在心中作着不切实际的祈祷。
焰鹤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板上的男人,彷佛凝视着真人的双眼,“他就是杭佚哲,我爱的人。”
武焰炀感到呼吸的权利就此被剥夺,他不敢想象焰鹤竟然用了“爱”这个字眼。寻常人面对爱都需小心谨慎,更何况是她?他不要妹妹跟母亲走上同样的道路,他决不允许,决不!
“焰鹤,去国外玩玩吧!妳上次不是说想去韩国看雪景吗?我让秘书陪你去?要不……要不去澳大利亚吧!妳一定会喜欢那里的牧场。还有西班牙,听说……”
“哥,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留在有杭佚哲的这里。”她的声音平静却清晰,透彻得让武焰炀想发狂。
他该怎么办?警告她绝对不能再见杭佚哲,更不能爱上他?她会听他的吗?还是像母亲一样作出更大的反击,直到伤害了自己为止?不行!这种险他不能冒,更不能拿焰鹤的安危去尝试。
或许他可以从杭佚哲身上下手,既然他是个精明的社会人,他就用对付大多数社会人的方式去会会他。
社会人不该和自然人有太多的纠缠。尤其是焰鹤这样的自然人。
说做就做,武焰炀没有耽误,第二天就依照从妹妹房间里找宋的杜烽画廊的地址找到了杭佚哲的办公室。
“你是……”面前的男人带着几许商人的城府,更有着极端排斥他的心理,这些杭佚哲不难看出。
“武焰炀--你不认识我,但你认识我妹妹。”武焰炀单刀直入,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见到杭佚哲的第一眼,他的反感更深了,这种男人能伤人于无形之中,他绝对不能把单纯的焰鹤交到他手上。
杭佚哲相当客套地倒了杯咖啡放在他面前,沉着地坐在他的面前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令妹是我们这里买断代理权的画家,她很有才气,在不久的将来必然大有成就。当然,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包装她,将她推向海外。武先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武焰炀不屑地笑了笑,“包装她?把她推向海外?你可知道,两年前焰鹤完全有机会在国际画坛大放异彩,但她放弃了。因为她不喜欢那种表面上光华璀璨,暗地里却充斥着金钱、权利、名誉和黑暗的世界;她根本不需要那一切。她是个特别简单的人,简单得就像一块空白的画板,那就是她最好、最真实的感觉,任何颜料都会污染了她的圣洁。”
瞧他形容的词汇,火烈鸟在他的眼中好象是一只洁白的神鸟,有那么夸张吗?杭佚哲不屑一顾地冷笑了笑,“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武小姐是我们这里的签约画家,所有的作品由我们代为出售,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武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苞他谈判?面前的这个小小代理商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武焰炀深吸了口烟,再吐出白雾蒙蒙的烟圈,状似不经意地作着早已盘算好的决定。
“离开杜烽画廊,带着你的儿子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彻底从焰鹤的视线里消失。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离开的。你从焰鹤的代理权中能得到的佣金是多少?开个数吧!我以双倍的价钱补偿给你,你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继续做你的美术作品代理人,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惟一的差别就是你有钱了,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对付杭佚哲这样精明干练的生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钱打发他,这也是最迅速、最实用的办法。
他的算盘没打错,杭佚哲的确动心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带着儿子过着平常生活,作为单身父亲,他希望能带给儿子更加稳定,也更加富足的生活。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到火烈鸟的代理权,目的无非是为了钱和名。如果面前的这位武先生能够带给他想要的一切,他又何必坚持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