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何吗?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轰”的一声,她的眼前漆黑一片,“是萧何?”
“是你!”她哪里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议论你?”
“议论……我?我?”池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什么好让人议论的……”她的手按在了小肮上,难道是……
“不知道谁将你怀孕的事传了出去,现在整个学校都在疯传你的事。他们说你做了人家的情妇,还说你……还说你给人……”难听的话金山说不下去,她知道池砚不愿意听,也接受不了。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是走了太多的路吗?她好累,她真的好累,累得再也站不起来。池砚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下瘫去,直挺挺地坐在地上,她的背脊无法放松,“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金山,你告诉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金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池砚从幸福的山顶滑到了痛苦的谷底,“池砚,你要加油,不要被那帮恶意中伤你的人打垮。他们就是要看你的笑话,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他们得逞,你要坚强哦!”
坚强?坚强?连萧何都离她而去了,她一个人怎么坚强?
“金山,让我一个人好想想,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下面的路我还要不要……”要不要走下去?
没道理的,没道理全校的人都知道她怀孕了。她相信金山不会出卖她,剩下来惟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萧何了,他又——直失踪,难道是……他?
池砚颤抖的手捏成一团,她的手中捏出的不是滚烫的汗水,竟是冰冷的雨水。冷冷的,让她心痛。
萧何,你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被逼到了绝境?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我需要你?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他不在她的身边,他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被关在了笼子里。
“放我出去!快点儿放我出去!”
萧何快要发疯了,他的手满是青紫的痕迹,肿得像颗馒头,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心里想的只是父母的卑劣,还有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的池砚。她一定在等他,说不定已经急疯了。
“爸!妈!放我出去,我必须回校!我必须回寝室!我必须回去!”
“别再挣扎了!”萧夫人即使有再多的心疼,为了儿子的未来也只能狠心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出去,你就乖乖地在房间里待着吧!等过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也冷静了下来,那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妈妈绝不会再关着你。”
等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萧何继续捶着门,恨不得让这可恶的门与他的拳头一起粉碎,“妈,你放我出去,池砚在等着我,如果我再不回去,她会担心的。”他更怕她误会,他的失踪会让她误以为自己被抛弃吗?他估算不出,相处时间的短暂决定了他们对彼此间的了解不够深,连信任也变得浅薄。
他不提池砚还好,这一提萧夫人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加坚决,“不准去!就是不想让你见那个坏女人,所以我和你爸才狠心将你关起来。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现在或许会怪我,但等你成熟以后,等你也做了爸爸,你就会理解我们今天的做法。你再挣扎也只会伤害你自己,有那点儿时间还是练练琴吧!”
母亲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在萧何空荡荡的心中留下回音。门外寂静一片,他是彻底地没了指望。顺着门,他滑倒在墙边。无力的双手垂在冰冷的地上,却激不起他半点儿反应。
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两个人分开了,他才发现自己想她想得发狂。原来,平日里最简单的相处,最沉重的背负竟然可以让两个人慢慢地依赖对方,直至相爱、相守。这一刻,他只想对她说——
“我,萧何……没你不行。”
每天默默相对,时间久了也会觉得腻。三日不见,他却发现最美好的事不是在维也纳谈恋爱,而是坐在她的对面,对她说一句最质朴——质朴到有些多余的——我爱你。
人就是这样,他也只是千万人之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他也有着人共有的缺点和脆弱,也有着人才有的“爱”。
“池砚,我想去你的身边,即使是爬……即使是爬,我也会爬到你的身边。”
“为了平息学校里的谣传,请你去校医务室清医生出示一张健康报告。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学生处的工作,这对你的名誉也是有帮助的嘛!”
面对学生会会长狐疑的目光和官腔,池砚还能怎样?离开学校已经是她必然的结局。
她离开学校的那一天,乌云压得很低,可是没有下雨,所有的雨水都渗到了心里,不会再流出来了。
回家吧!当外面的世界已经无法容忍她的存在时,回家是她最后的一步路。
深呼吸,池砚做了最坏的打算,无论爸妈说什么样的难听话,无论自尊心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她都会挺起胸度过这一关。
她必须活下去,生命不能夭折在这一刻。
不是她骨头硬,更不是她够坚强,只是她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在踏入家门的一瞬间,池砚真的以为任何困难她都足以面对,却不想有些话从外人口中说出来只是让她难堪,而真正从亲生父母的口中听到同样的话,竟让她难堪得连去死的勇气都有了。
“要么你带着孩子永远地离开这个家,要么你就打掉这个孩子,回学校上课!”
爸已经丢出了他的决定,妈也用她无声的眼泪站在了爸的身边。所有的决定都推给了池砚,以为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其实她能走的道路就只有一条——
她要杀了孩子,她要亲手杀了她自己的孩子,她要亲手杀了她和萧何的孩子。
她不想,可是她别无选择。
离家最近的医院就在转角处,没费太大的力气,池砚站在了医院门口。闭上眼,她什么也没想,冲进医院,她尽可能保持平静,坐在对面的妇产科医生是个中年男子,厚厚的镜片后面藏着一双微斜的眼。
“年龄。”
看病还要问年龄的吗?没错,看病的确需要报上年龄,池砚轻启唇角,“十……十九。”
“姓名。”
又是一阵迟疑,池砚吞吞吐吐间露出了两个字:“墨砚。”她不敢报出真实姓名,只以网名相告。
只是,她再也做不回当初的“墨砚”了,那个她无比信任的“降冥王”将她抛给了现实的豺狼。命运多舛,孩子啊孩子,你注定逃此劫。
将她所说的一切记下来,男医生扶了扶眼镜,斜着眼瞄着她的周身,“哪里不舒服?”
我需要做流产手术——要她怎么说得出口?总觉得那层镜片的后面藏着鄙夷的神色,她需要累积勇气。
“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快说啊!”男医生不耐烦地催促着,“来妇产科就是为了看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直接告诉我,我也好作出诊断。”既然她不说,男医生索性直截了当地提问:“是不是月经不正常?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上次跟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