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剪着双手,楼起每走一步说一句:“屁者,体之气也。从上走谓之‘嗝’,下走乃‘屁’之。体内无气,何出屁也。”
你杀了我吧!诸葛少怒气勃发地大吼起来;“我是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你就快说。”
“哦!”她终于回想起正事来,“是这样的!我身为夫子,定了一个教学计划。我听老爷说你还要打理府上的生意,为了便于赚钱、读书两不误,我想把计划事先给你说一声,也好商讨出一个最好的时刻表。”
“随便。”她订她的计划,执不执行那可是他决定的事。
摊开一幅大纸,楼起眯着眼细细读道:“寅时起床,卯时上早课,辰时吃早饭、准备出门,巳时去茶楼巡视,午时吃午饭、做午课,未时、申时去酒楼巡业,酉时吃晚饭,紧接着做晚课,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去巡视青楼的生意或者睡觉随你高兴,第二天照旧是寅时起床。”
没等她放下计划书,诸葛少已经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寅时起床?我寅时才睡下,巳时起床去巡视茶楼的生意顺便在那里解决早饭,回来睡个午觉去酒楼看看,掌灯时分正是酒楼生意最火的当口。酒过三巡,醉意初起,大多数的客人开始朝青楼去,这时候我赶去青楼打理生意,一直到半夜三更。依你的作息安排,还不如一刀杀了我还爽快一些。”
楼起认真地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那你不是就在家里睡个党,其他时间都不在家嘛!”
“对啊!我从十五岁起就过着这种生活,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诸葛家的茶楼、酒楼和青楼凭什么能独上高楼?”
知道在这里运用独上高楼这个词,他还有点灵气。感慨之余,楼起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如果不是因为你从十五岁起就一直过着这种生活,你早就用那些时间来读书、做学问,也不用这么大年纪还来请夫子。”
“你想我揍你,是不是?”没事干提他的烦心事做什么?手一摊,诸葛少决定爽快解决这件事,“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你随便教教,三个月以后带上我爹给你的三百两黄金,我会再给你一大笔银子,带着这些钱找一个好人家把自己给嫁了。从此后,我们俩永不相见。”
人家都说到这分上了,楼起还含糊什么,“可以了!”
他就说没什么事是钱摆不平的吧?诸葛少你先别晃得意,女夫子还有下话:“三个月之后我可以跟你永不相见,但这三个月既然我已经接受了诸葛老爷聘请,我已经承认他是我的东家,作为这个家的西席,作为你的夫子,我必须尽到职责。为师者当有为师的身份与尊贵,不求你尊师,最起码你要尊重书籍,尊重学问。”
双手环胸,他犯起横来,“我要是不尊重呢?”言下之意:我就是不听你的话,我就是不读书,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打我?
“如果你不用心读书,那我只好用东家教的方法制裁你。”从身后拿出一根大棒子,她朝着诸葛少挥了挥,“我说得正确,而你不听我的,我就用它惩戒你。”这棒子因为是镀金的,所以分量上还挺沉,想必打起人来也挺实在。
她哪里知道,这是诸葛家世代相袭的家法执行棒,只要是诸葛家的子孙,都要乖乖被它打,不准有所闪躲,否则犯事者就算自动退出诸葛家,从此后再不准进家门。诸葛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老爹心狠如此,居然把这玩意给了小眯眼书呆子,这下子他可要倒大霉了。
“我听!我听总行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她,接下来的事会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呢?现在?”诸葛少还想拖延时间,楼起已经率先向书房走去。跟在她的后面,他在那儿打屁,“你看你刚到我们家,马那个什么连脚都没放下……”
“马不停蹄。”
“对!就是马没有把脚放下。”还不都一样,她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就代表她学问比他好啦广你看你是不是先把脚放下,四下里看看熟悉熟悉环境,等半个月后咱们再坐下来谈谈学问读读书?“
“不!就现在!”说着话,她扬起了手中金光闪闪的大棒子。
瞧着家法棒,诸葛少的眉头禁不住进了起来:现在就现在,我还怕你不成?
第二章
我怕你了!
我诸葛少怕了你楼起,我真的怕你了,我非常非常怕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回答是:不能!不信你听—
“诸葛少,你快点起来,做早课的时间到了,你不要又赖在床上。你昨天的功课没做完,前天的功课也没做完,大前天的功课还是没做完,大大前天的功课还是还是没做完。所以,你给我起来!起来—”
你不起来是吧?你不起来我就没办法啦?扬起手中的家法棒,她重重地敲着他的门。一阵阵的敲门声像一声声的擂鼓,擂得他心都碎了。
门“刷”地拉了开来,楼起有规则敲打的家法棒非常凑巧地敲了上去,“咯”的一声,棒子敲在了头上,声音听起来还挺清脆的。
“你把我的头当门,是不是?”诸葛少顶着黑眼圈的
阴沉面孔停在楼起的面前,睡不饱,头上还无端起了一个大包,他心情能好吗?
瞧他衣衫半敞,男性阳刚气十足的胸膛停在她面前,她告诉自己:他不是男子,他只是我的学生,还是一个非常不听话的学生。秉着教不严师之过,楼起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卯时早课就开始了,你最好快点出现在书房里,要是看不到你,我就用家法棒惩罚你,不过不是打你的头而是打你的手心。”
那比打头更丢脸,好像他还是一个五岁的毛小子似的。“知道了!知道了!”他答应着,打了一个哈欠,着手去穿衣衫。这么舒服的季节,睡觉多好,书呆子从来就不知道人是可以睡懒觉的吗?
当楼起坐在书房里看完半卷《盈川集》,喝下三盏茶,诸葛少终于懒洋洋地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重重地搭在椅子上,他把面前的书一摊,“今天早课干什么?”
“读《诗经》。这几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你识字量不是很多,但见识倒是挺广,而且你都这么老了……我是说你年纪已经比一般的学生大,也不好再从头学起,所以我打算让你多读一些古文学作品,从作品中识字,做学问,今天咱们就从《国风·周南》开始读起。”将《诗经》翻到第一页,楼起递到他面前。
诸葛少瞟了一眼:《国风·周南》?我还周北呢!什么破烂玩意,没听过,不喜欢,我不学。
他不感兴趣归不感兴趣,做夫子的还是要耐心教导。“今天我们要读的是《关雎》。我先念一遍,你再跟着后面读。”
呷了一口茶,她一字一字读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的什么《关雎》就这玩意?”
简直奇了,他居然能够接得上,而且还是不看书就能念出来。教了他这么些天,楼起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也有会的东西。怀揣着惊喜,她凑近了问:“你还能背上来吗?”
“当然能,我不仅能背上来,我还能唱呢!”将毛笔反过来,他一边用笔杆敲着砚台一边哼唱了起来:
“关关难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读。参差芹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疟寐求之。求之不得,寐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符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拧菜,左右笔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